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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媽也是七病八痛,至於仰事撫育,哪一件是容易的。都說希望將來,準知道將來怎麼樣?我也不做此痴想做程嬰做公孫杆臼,所見不同,各盡各的心罷了。”湘雲道:“大凡一個人的情和她一生福澤很有關係,不是我當面恭維你,象你這樣待人處事怎能沒有後福?你看那顰兒,口角尖刻,做詩也好用奇僻的心思,我勸過她多次,總改不了。到底缺壽。”寶釵道:“說起顰兒,我們也要好的,我當她親妹妹一樣看待。那年我搬出去,就捨不得她,還單寄給琴曲呢。她那人另是屈原、賈誼一人物,那情專摯,我們都不如她,只不過世故上差點。後來那樣多思多疑,一半由於境遇,一半也是病支使的,不能怪她。”湘雲道:“那紫鵑不又是顰兒的屈原、賈誼麼?”寶釵道:“就因為她們主僕情相同,所以才有那樣的情誼。這也是勉強不來的。”說罷嘆息了一番,一時寶釵想起湘雲境況,說道:“這一向我總惦記你,你來了倒說這些不相干的閒話。到底你那家境如何?還有點底子沒有呢?”湘雲道:“除掉那所破房子和零碎傢俱,幾箱子舊書,此外還有什麼?”寶釵道:“這就難了,你那嬸孃的脾氣我們都知道的,往常還多嫌你,何況又嫁了出去。你不要多心,依我說也得打個正經主意才是。”湘雲道:“象我這麼一個孤鬼不打什麼主意,難道教我去做襲人麼?豈不是笑話。我也想過死呢!也沒什麼留戀的,只沒有那勇氣。做尼姑呢,跟我情不對。必不得已,或許到那侯門公府裡去教書。空兒的時候容我做做詩修修道,這就是最好的子了。”寶釵道:“何必教書呢?你要修道,這裡就很清淨,四妹妹一個人住著也寂寞,你若不嫌她孤僻,就搬了來和她做伴兒。她念她的佛,你修你的道,咱們還可以常常聚會。三妹妹不是說要你住長了重興詩社麼,想來太太也沒有什麼不樂意的,不比別處去強麼?你那幾間破房子租了出去,還可以貼補點零用,你要不多心,就這麼著吧。”湘雲道:“這也罷了,只是叔叔回來知道我困住在別人家裡,恐怕不大合適。”寶釵道:“這有什麼呢?你叔叔若回來,你時常家去看看,或是兩邊住住,誰敢攔住你呢?”湘雲道:“這一來我可成了你們賈府上的道姑了,你可別學鳳姐姐,叫什麼芹小子芸小子來管我。”說罷撲哧一笑,寶釵不由得也笑了。猛聽得外屋大自鳴鐘上的金鳥兒響咕咕的十幾聲,寶釵知是已子初,說道:“夜深了,你還有擇席的病,早些睡吧。”一宿無話。
次惜聞知麝月之事,來安寶釵。紫鵑知湘雲來了,住在寶釵那裡,也跟來想見見湘雲。可巧湘雲同寶釵尋薛姨媽去了,都沒有見著。紫鵑卻到麝月停靈處炷香下拜,痛痛的哭了一聲,然後回攏翠庵去。
原來紫鵑本意也要跟黛玉去的,只因自己是賈府生土長的奴才,去殉黛玉,近於無名,所以就耽擱下來。自從跟了惜,每木魚經卷是混著,心裡倒比先清靜,只是想想黛玉來,花晨月夕不免揹人落淚。她起先因黛玉之死也深怨寶玉負心,那晚上寶玉在她窗底下站了大半夜,她雖然始終不肯開門,那一種柔情意豈能一無動。
後來又聽到寶玉出家的消息,心中暗想:“往時在林姑娘身邊,常聽寶玉說當和尚去,這可真當了和尚了,記得那年寶玉說起這話,林姑娘聽了還生氣呢。如今她若知道了還生氣不生氣。是恨他呢?還是可憐他呢?丟下家裡這些人背地裡去當和尚,又沒有人領情,那才冤呢。”此時紫鵑受寶玉那一番情,有替他原諒的意思,才生出這些胡想,卻不曾和惜談起。此時聞知麝月殉主,更增傷,自己和麝月雖不甚親厚,想到她致死之因,由寶玉出家而起。寶玉出家卻為的是林姑娘,豈不是林姑娘坑了寶玉,間接的又坑了她麼。又想起自己要殉黛玉,沒有殉成,她倒真殉了寶玉,由憐生愧,由愧生敬,併成了一種痛淚。大家以為麝月拼著一死就有點傻氣,紫鵑和麝月並非親切,哪裡來的這些痛淚,更是傻,卻不知其中都有至至情。
那天回至庵裡,惜見她餘痛未舒,神氣還是愣愣的,知是為的麝月。便笑道:“傻丫頭,你別看她死的可憐,也許得了好去處,比咱們活在世上的還樂呢!”紫鵑道:“她是跟寶二爺去的,這一去可能就見著二爺麼?”惜道:“各有各的去處,那鴛鴦是殉老太太的,還跟老太太在兩下里呢。”紫鵑道:“那麼說可太冤了,白送一條命,還是跟不上見不著,那是圖什麼呢?”惜道:“也不能這麼看法,凡事有因有果,目前之因造成將來之果,總有個補償的時候,不過時間早晚罷了。”紫鵑道:“她們都有個去處,難道林姑娘倒不如鴛鴦、麝月麼?”惜道:“林姑娘的來歷當然在她們之上,那去處更不用說了。”紫鵑道:“我們若修成了,到底見得著見不著呢?”惜道:“那在你的心。”紫鵑笑道:“她們都說寶二爺做和尚是為的林姑娘,那年二爺會那癩和尚,又說什麼大荒山青埂峰,那是什麼地方?林姑娘就在那裡麼?”惜道:“林姑娘未必在那裡,可是到不了那裡又見不著林姑娘、橫豎不脫因果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