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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玉樹不甘心就這麼放過他,可林瑯下的命令他不會不聽。
只見那白渡將林瑯從懷中摸出來的銀子揣在手裡墊了墊,心滿意足地揣進了自己口袋。用筆將那怒林瑯的那幾句話勾掉了:“稿子這樣改——您滿意嗎?”
“滿意了……白先生的文筆,我怎麼會不滿意?”林瑯的笑是用力擠出來的。
擠太久,所以變得非常難看。
唐玉樹覺得林瑯可憐,可自己若是因衝動而有所為,實則會荒廢掉林瑯的一腔苦心,於是也只能忍著氣不說話。
送客到門前時,林瑯還在維持著笑臉。
那白渡踏出門去,著滿足的腹部,回過頭來與林瑯道了別:“您就期待臘月的《江南月報》吧,廣告可不會是白做的……”哦,這次把口頭禪改動了一點?
林瑯心頭冷笑,面子上卻還是殷勤地:“期待,期待……”那白渡走出去幾步,突然轉過頭來:“聽您口音,怕不也是金陵人士。敢問掌櫃——您叫什麼?”——不,你不敢問。
林瑯心頭忍著怒意。
想到若此人知道自己是章林沈梁四大家族中的公子,定會嚇得滾,將訛去的錢如數奉還,磕頭請罪。
可自己偏偏不能說。
沒了狐假虎威的資本,林瑯覺得生活真實得可怕。
“天黑路滑——您趕緊回吧……”說完,林瑯在徹底喪失力氣的前一瞬關上了大門。
“走,回屋兒去。”唐玉樹的聲音從背後響起:“累壞了……我幫你按按筋骨?”若說還有什麼存在能讓林瑯這隻“狐”來恢復繼續逞威風的氣力,就是唐玉樹這頭“虎”了吧。換過長長的一口氣,林瑯轉回身來:“要伺候不好本公子,你這廝今晚只能睡地下!”
“要嘚!”中氣十足又極具地方特的一句軍禮回應。
☆、第二十九回第二十九回起悲憫河畔示好意成惱羞馬下出惡言晴的天光下,餘光裡肩頭上,總是躍動著一絲明晃晃。
林瑯側目定睛,才發現是自己的一條髮絲,附在深棉杉上,格外醒目。
仔細地將它掉,再扭著脖子整了整衣領,林瑯才繼續腳步。
方走動不出三丈,腳步卻又停滯了下來。
視線所及處——石板路上,一個側臉的投影綽約於光禿的樹影之中,幾從髮絲的影子在風裡與清俊的側臉影子相會又分離,如此反覆。
視線再向遠處延伸一段,陰影逐漸加深,終究著成深墨截止在女子的腳邊。
她蹲在河邊上努力地夠著失手落入水中的東西。
——白恕辭。林瑯心頭咯噔一下。
這個本就平裡沉默寡言的人,在不久前“點絳中毒”一案後變得更加沉默了起來。
林瑯生刻薄恣肆,終卻還是個格外有“悲天憫人”情懷的人。
他一直隱隱覺得,是他害了她。
一個釀酒為生的少女,卻總端著一幅剛強的男子姿態——追究底,料想她是怕被人欺負。
從王叔那裡聽來的:這個女孩是個遺腹子。尚未出生時她父親悉數拿走了她母親賣酒所攢下的積蓄,去了京城考功名,信誓旦旦地說過要衣錦還鄉來好好待她們“母子”——當時走的時候,還並不知道腹中孩子是男是女。
這一走,便再也沒有回來過。
林瑯以往從不肯信那些戲臺上劇情誇張離奇的話本,只覺編故事的人們思緒妙絕倫。
而他也從未想到過——這些令人惆悵的橋段終有一會鋪陳在真實的生活之中,且每個細瑣的節點都嚴絲合縫地落入窠臼。
便是如此一個命途多舛的女子,林瑯從未見過她的怨懟和陰鷙。
這點她和唐玉樹大抵相似——林瑯倒是構想過,這二人的任何一份生活由自己經身,怕是自己捱不過月餘。可他們都活過了來,也未曾畸變成扭曲的嘴臉以對人寰。
林瑯叫了她一聲:“阿辭。”阿辭轉過了頭來,見來者是林瑯,又把頭扭了回去。
可半晌又轉了回來:“館子裡酒還夠嗎?”
“夠……近來生意紅火,酒的需要自然是多!”林瑯可以察覺得到自己話中急迫想表達“你且不用擔心自己的生計”的意圖。
兩人安靜了許久,林瑯又搭話道:“你在撈什麼?”
“沒事。”阿辭似乎不想叨擾,可沒在水裡的胳膊卻探得更深了幾分。
“我來幫你吧。”林瑯湊上前去幾步。
“不用。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物什兒,你小心別髒了——”未及“你的衣服”說出口,林瑯的胳膊已然探進了水裡。
白恕辭與白母的相似之處諸多。
除卻長情之外,臉孔也諸多相近之處,細長的眼睛和單薄的——偏是坊間閒話裡最為薄情的面相——她啟齒:“……這是當年我父親留下的。”手裡的玳瑁釵子因年久而被磋磨混沌了原本的緻。
“說是很值錢,他說若是熬不住了,就把它變賣,還可以換米吃。”阿辭邊走邊笑著談及這個釵子:“好在我們母女,從來沒有走到熬不住的田地。不過有一次,純粹出於好奇——我拿著它去估價,你猜怎麼樣?”
“怎麼樣?”
“人家告訴我,這個連一錢銀子都賣不了。”
“……”林瑯張嘴想說什麼,卻一時啞然不知如何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