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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睡著,這樣的傢俬恁他享用,他還有甚麼不足,想來他也不會有甚麼壞心,就說道:“你見的大約總不錯,你說怎樣就怎樣罷。”柏義道:“那麼得我自己到江西去走一趟,款子大了託人不放心。”他母女道:“那也好。”小雙子還叫他買些夏布回來做帳子。柏義就收拾動身,託三晉源把銀子匯去,那曉得他也同那升一樣,一去竟如黃鶴,不但小雙子拿身體換來的那八萬銀子入了私囊,就連張全一生辛苦積賺下來的一點老本,都被他順帶而去。這裡小雙子不久分娩,卻是一個女兒,可是賈臬臺真種。盼著這柏義急急的,青鸞信杳,黃犬音乖。家裡存的現銀看看盤繳完了,開門七件濟濟不支,自然也只好還靠那小雙子的兩片皮霄作個餬口之計,恐怕賈臬臺的那點骨血,將來也不免女傳母業呢。據說那柏義到漢口拼了一個擋子班裡的女的,合了一個班子在漢口一帶唱戲。後來,那女的又同一個武小生拼上,被柏義撞見打了一頓,那女的同那武小生商量著把他謀死,因為沒有屍親控告,也沒破案,所以不知其詳。
那賈端甫被張全的人財兩空,計無可施,只好帶了女婿女兒趕緊收拾進京。幸喜有他把弟範星圃匯進京的一萬銀子可以暫時挪來用用,後來還他沒有?也就不得而知。做的皮風紅裙,三天後居然送來,只好便宜他的女兒。賈端甫到京之後,就到宮裡請了安,召見的時候,問了問浙江、湖北的地形,他一一回奏。曉得這位兩湖總督蒂固深,同他是夕卵石不敵,心裡雖然恨他,卻不敢說他一句壞話。他那女婿史五桂也照例行了見,費用不足,自然是賈端甫在那範星圃的一萬銀子裡撥與他用。這時候,任天然早由九江到了上海,在顧媚香家盤桓一個多月,到京又兩三個月了。因要打聽打聽範星圃、全似莊兩人的事,聽見賈端甫到京去拜了他一趟,賈端甫也來回拜,彼此都沒見著。那天有位京官替賈端甫餞行,有任天然在坐才得會面。談到範星圃的客死旅館,全似莊的解押追賠,不勝浩嘆,賈端甫道:“天翁寶眷是不是還住在九江?”任天然道:“還在那裡。”賈端甫道:“好極了,星圃臨終的時候,有兩句遺囑託我同似莊替他錄出照辦。這回似莊自己遭了事,恐也沒暇替他料理。他有一位如君,寄住在九江,還存了六千銀子,無論他這位如君嫁與不嫁,都留與他,他這如君有了幾個月的身孕,遺腹生男那是最好,若是生女替他在族中擇一個繼,他有一萬銀子匯在京裡,將來留與他遺腹與嗣子的,這銀子我現在挪用了,將來由我歸還罷。我這回幸虧他這一萬銀子,不然竟動不了身。做過寧治臺道、浙江鹽運司這樣美缺的人,連個陛見費用,到任盤川都沒有,你想可笑不可笑?我也總算官場最笨的人了。”任天然道:“廉訪的清名那是久仰的,處脂膏而不潤這是最難得的事。”賈端甫道:“我抄出來的遺囑,明天叫人送過來,費天翁的心,到九江時候找著他的如君與他,再打聽打聽他遺腹是男是女。他的靈柩還在正定,似莊一走恐怕一時難得回去,只好再說罷。”任天然道:“星圃是教員,前後任的同寅,能盡力的地方無不盡力的。”次早,賈端甫把抄的範星圃遺囑叫人送與任天然,就同著女兒女婿出京到了陝西。史五桂帶著靜如小姐去稟到,賈端甫趕了隻身赴任。賈端甫初做官的時候,就說過他衙門裡不容一個官親,現在並妾子女俱無,而且真正得兩袖清風身無長物,天也成就了他的清正美名。他那恩師厲中堂待漏趨朝還有個愛媳侍奉,他那怨家增太守出還有個寵妾相隨,似乎還不至像他這般寂寞呢。
他的女婿史五桂,不但陝西公館有個在馬班裡討的如君,並一東昌家裡還有個悍妒非常的正室,可憐賈靜如小姐那裡知道?到了長安公館,看見這個姨娘心裡甚不舒服,拿著太太的排場,要他來參見。那個姨娘名叫穿姐兒,說道:“家裡那個結髮的自然是太太,那我不能僭他。這外頭討的自然同我一樣都是小不拘,他是甚麼出身?他既嫁了這有有妾的人,怎麼能不做小呢?論起來我先進門,他還要叫我好聽點才是,我不因他頂真他倒要在我面前充起太太來,他後討的充起太太,我早已應該要做太太了。”又問著史五桂道:“你在東一個也算太太,西搭一個也算太太,你到底有多少太太?我受一個太太壓制已經夠了,怎麼又有甚麼太太?他既算得太太我更算太太,先叫他拿見太太的規矩來見我再說。”賈靜如到這時候才曉得他家有正,就望著史五桂哭道:“我是何等樣人家的女兒?你卻騙了來做妾,我同你見官去。”這一出平醋的戲,史五桂實在難唱,好容易兩面敷衍著才得將就下臺。賈靜如看鬧不出甚麼道理,也只得忍著氣暫做那似是而非的太太。誰知不到幾個月,陝西撫臺在那分別舉劾人員摺子裡,替這史五桂下了八個字的考語是:“卑鄙無恥,巧於鑽營。”下到這種字樣,那旨意下來大約沒有甚麼好處。史五桂見了電抄,只好帶著這兩位如君回那東昌鄉下。快到家裡的那兩天,那穿姐兒是嘗過這位太太的滋味的,心裡想:這回有這人頂著,我倒可以少受點罪了。賈靜如可還不知道厲害,倚著是臬臺的千金,想那太太總得以平禮相待。到了家裡見了面,不肯以妾婦自居,嘴裡說聲“姊姊”,那位杜氏太太就拿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