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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位。

“你，你別走，聽我說。”應素一隻手輕抵住額角，另一隻手固執地牽著何光不肯放鬆，似是在斟酌言辭，又似僅僅是醉酒後孩子氣般要人陪伴。

何光輕輕捋動著應素的脊背，滿是安撫的意味，誰知應素卻並不領情，像是被煩擾到一般皺著眉止住何光的動作，又覺得不放心似的將他空閒的那隻手一併抓住。

“我今年二十又八，桑梓不在，門衰祚薄，我父這一脈本就是親族棄支，無門第之累，無香火之憂。”

“在史館攬一閒職，終與書稿史冊為伴，內無強近至親，外少知己良朋，自母親去後孤家寡人至今七年有餘。”

“我本以為會這般終老此生，未曾想一爐香，讓我遇著映之。”應素說到此處，又止了聲息，咬著瓣不知如何往下說去。但他言語中未盡之意，何光又怎會不明瞭。起身站在應素身側，手指自應素柔順的髮間掠過，輕輕梳理著他披散的黑髮。

“雪情內斂，便由我來說。”

“願把此身餘年，長置君畔。”

“有雪相陪，己願足矣。”應素被人捏著髮絲，小心翼翼地把臉頰貼在何光線條結實的側，隨著他呼的起伏，緩緩闔了雙眼。

依偎了一會兒，打破沉默的不知是誰腹中一聲飢鳴。

何光輕輕推了推應素的肩膀，緩聲道:“來時匆匆，未用多少飯食，雪想來也不曾用過晚飯，如今天已晚，不如我來招待雪一番？”應素有些茫然地抬頭，疑道:“我可讓下人備些宵食，你……如何招待我？”何光頗為自得地一笑，透出些少年人的俏皮，不再是平素商場中叱吒風雲翻雲覆雨的皇商少東模樣。

“從前隨著兄長四處奔走，風餐宿倒也無妨，只我不願委屈了自己，每到一處便會尋些易於料理的各小食學了來。如此幾年，倒也有些手藝。”目光移到桌案上的酒罈，何光心下有了主意，捧起酒罈要往後廚去。他本想隨意尋個下人引路，未料應素拉了他的衣袖要為他引路，瞧見應素隱含期待的模樣，何光忍不住牽了他的手，兩人一同在府裡緩步慢行。

到了後廚，何光練地在冷灶下燃了柴火，垂手在一旁等鍋子燒熱。偶然看到應素有些無措的樣子，何光笑著調侃:“所謂君子遠庖廚，雪是文官，只怕從未沾手這後廚之事罷。”瞧著時候差不多，何光將後廚備好的清水注入鍋中，及至水沸又將剩下的大半罈子桂酒盡數傾倒，甜的酒氣頃刻間蒸騰了整個後廚。

應素頗急切地拉了一下何光的衣襬，意圖阻止他的動作，阻止不及後看向鍋中浮沉的桂花瓣滿眼惋惜之。

“莫急，與你說了，家中滿窖桂酒，你若喜歡即便喝上一年都是足夠，到時只怕你覺得膩煩。”何光挽起了袖子，左手端著一隻瓷碗，右手持著長筷將碗中三隻雞蛋攪散。瞧了瞧火候，何光將攪好的蛋擱置一旁，手腳利落地尋來了桂圓、紅棗和枸杞，用清水洗淨了撕下果將果核拋擲。

待到鍋中心的酒水沸騰如牡丹花綻放，他又將撕碎的果盡數加入，幾息之後滅了灶下的火堆。

藉著尚未止沸的酒水，何光將先前攪散的蛋取來，一手傾倒一手用長筷在鍋中攪拌，不斷將下入其中的蛋再度打散，直到餘熱慢慢散去，酒水停止了沸騰。

應素忍不住探身去看，奈何夜昏沉，後廚的燈火併不明亮，那鍋子中水盈盈一片看不明晰。何光笑著將鍋中物什盛出，恰好兩碗的分量不多不少。

“等下該是就寢時刻，再用飯恐怕積了食，這桂花甜酒衝蛋是江南一帶人家尋常的方子，倒也有幾分閒趣。改空閒，將那糯米圓子或是香烤餈粑一併下入湯裡才最是美味。”拿著何光給他的骨瓷勺子，一口一口用著香甜溫熱的甜酒衝蛋，腹內一陣陣暖意使得應素愜意地眯了眼睛，意猶未盡地將最後一口甜湯嚥下，應素懶懶地倚在椅背上有些惰怠。

秋夜裡的涼風吹過後堂，捲來幾滴寒涼的水滴，何光望著驟然烏雲攏聚的天空，皺了眉去喚應素。

“夜雨將至，快些回房免得澆了雨受風寒。”

“映之你呢？要走？”應素卻並不急著回房，倚著不肯起身而是看向何光，清潤的眼眸裡滿是笑意，被烏雲遮住的漫天星光彷彿此刻都已經落入了他的眼底。

何光回以一笑，帶著些強硬地把人從椅子上撈起，狠狠吻了他的瓣一番，帶著些懲處的意味。

“我知雪捨不得我，自是不肯走的。”一吻畢，秋雨驟降，萬物肅蕭。

第4章大夢溫香虛復幻早鶯爭樹，新燕啄泥。

鯉躍居頂層的雅間裡，諸多讀書人打扮的青年人三五個圍坐一桌，品茶賞，觀書鑑畫，甚是風雅。忽地，隱隱有器樂之聲傳來，那喜慶吉祥的嗩吶聲由遠及近愈發鮮明起來，及至近處，驚飛了屋簷下正築巢的小燕，只餘一陣子撲稜稜的翅膀扇動聲。

“嗨呀，當真是時運不濟，這親的儀仗來得忒不是時候。我正待以這簷下燕為題賦詩一首，好來應對雪兄的題目，誰知這燕飛他處，倒是掃了我大好詩興。”一個眉目間尚且還透著些稚氣的少年正扶額興嘆，很是為自己不能一展詩才而遺憾。

“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