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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坷，希求貧僧為其指點津，並非大大惡之人，我佛慈悲，貧僧勸其改歸正，他們便快答應了。”農婦被他的這個笑容震撼了一把，哆哆嗦嗦地著手深深彎下，嘴裡喃喃念著一些聽不清的話，顯然是將梵行當成了道法高深的佛門尊者——雖然這個理解並沒有錯，但是顯然過程出了點問題。

他們的對話被不遠處車架中的人聽見，坐在車內低著頭看一卷書的男人抬起頭，沉思了片刻，忽然問一直跟隨在車邊的侍從:“河西郡到梵音寺的路上，是不是有一夥嘯聚山林的逆匪？”侍從應聲答道:“是有那麼一夥人，大約二三十人，都是前朝潰軍，散入山林劫道為生，對本地地形悉非常，官府剿了幾次都剿不完……”他說到這裡，和方才農婦的話一聯繫，瞪大了眼睛:“不、不會吧……那可都是刀口血的亡命之徒……”車輦中的男人低下頭，將壓在小几上的幾張紙出來，那是河西郡郡守寫的信，上面正好說了一件奇事，前幾清晨，二十三名鼻青臉腫的匪自縛雙手，來到郡守府前自稱投案，他們每個人都神情安詳，五大三肌虯結的身軀被可憐巴巴的小麻繩扎住，堪稱乖巧地排好了隊走進郡守府大牢，其間還因為嫌棄獄卒動作遲緩自己搶了鑰匙開了牢門。

他本來是當成一件玩笑事看看便過了，現在看來似乎……

男人抬手起簾子，從狹小的窗口中看出去，尚未將那個和尚看個明白，對方便已經極其銳地望了過來。

——好一個俊秀兒郎，佛前白曇。

他在心裡低低地讚歎了一聲對方身上的氣度，臉上也出了平和的笑容:“大師要往城中哪裡去？可有落腳地？”梵行朝他施禮，垂著眼簾，不好意思地回答:“未曾有什麼確定目標，不過是隨意走走看看罷了，還是要回梵音寺去歇腳的。”車裡的男人已近不惑之年，但面容仍舊如而立青年一樣儒雅隨和，一頭烏髮束在冠內，眼尾有了些許紋路，他看人的眼神很利，臉上無時無刻不帶著的笑容又掩蓋了這種令人不適的犀利，歲月賦予他醇酒一樣厚重的氣質，依稀能從他的眼神裡看出他年少時意氣風發的模樣。

“鄙姓燕，敢問大師法號為何？”他笑地問。

梵行緊張地一隻手攥緊了手裡的佛珠，定了定心:“不敢稱大師，貧僧法號梵行，不過是一小小遊方僧而已，燕施主攔下貧僧可是有什麼要事？”車裡的男人沉了半晌，視線在梵行攥著佛珠的手上一掃而過，心中不由失笑——還是個會緊張的孩子呢。

那點警惕心被這個小動作驅得煙消雲散，他還是決定單刀直入:“方才我聽見您與那位大娘談，提及了河西郡的匪，正巧我有友人在衙門當值，寫信給我講到此事，說前幾有二十三名匪自縛投案，這些人師父可識得？”梵行想了想，雙手攏住了念珠:“阿彌陀佛，二十三人？那應當便是貧僧遇見的那些施主了。”他高興地笑起來，一臉滿足:“太好了，他們果然為我佛所化，大徹大悟了。”男人的指尖在小几上彈了彈，臉上出了一點好奇:“敢問梵行大師，與他們談論了什麼經義，效果如此之好？”他的視線在對方纖瘦修長的身體上轉了一圈，就聽得悲天憫人的年輕僧人嘆了口氣，臉上微微一紅:“慚愧，梵行說法功力不到家，他們剛開始不願意聽，貧僧只得使出了‘當頭喝’之法，使他們頓悟……”當頭喝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