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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在京城的繁華圈裡看什麼都膩了,要來這工工荒山野嶺尋找刺呢!

車子顛顛簸簸,窗外的風景跳舞似地在眼前晃來晃去。連綿的風雪總算熬過去了。天空晴朗,桔黃的太陽高高地掛在了天上,從寒氣密佈的天際透出一片淡淡的光亮。在這不甚明顯的光亮裡,閃出了路邊紛紛亂亂的山水和遠處白茫茫的大地。

突然,空曠的田野裡閃出一個黑點:一隻小動物竄起來。它先朝汽車這邊望一望,有些驚恐似的,隨後,便沒命地狂奔起來。

啊,秘書長突然產生了一絲靈:要是帶一支獵槍就好了。雪後初晴,正是打山兔的好機會。車後座上的這位長身玉立、氣宇昂藏的少壯派市長,說不定也是一位狩獵高手呢!

“請停一下。”後座傳來了指示。

“啊,好好,秘書長急忙從恍惚的夢幻中折回現實,“小張,停車。”司機拉緊了制動閘,車體照樣依著慣向前滑出一段。

“庾市長,你……”秘書長惑不解地扭過頭去。

“你們稍等,我上山去一下。”

“上山?”秘書長還沒有反應過來,市長已經下車,大踏步奔山坡而去了。

“這位市長,上山幹什麼?拉屎?撒?跑那麼遠?”

“什麼拉屎、撒?這是什麼山,你知道嗎?”司機接了話,問他。

“什麼山?”

“庾家嶺。”

“庾家嶺?”

“庾家嶺,也叫庾家陵。”司機告訴他,“山上有一片陵地,那就是庾家的老祖墳。”

“庾家?噢……知道知道。後金那位名相。”秘書長恍然大悟了,“看來,新來的這位市長,身世不凡哪!”

“怎麼樣?服了吧!”司機伸著懶,不忘數落自己的這位上司,“人家這叫衣錦還鄉,先祭祖先;哪像你們有些人,當個破局級幹部,連親爹都不認了。”

“放!”秘書長回擊著自己這位部下,隨口溜出了一句疑問:“我說,小張,這麼年輕的市長,能夠頂得起薊原這片天嗎?”車老闆未理會他,他問話的時候,人家轉過身子,朝著庾家嶺張望起來。

這小子,望什麼呢?他咕噥著,也學著對方的樣子,假裝朝山上看去。

山上確實沒有什麼。蒼穹下,淡淡的一閃光把山坡上的積雪和樹木暴得一覽無遺。山間有一條窄窄的石階小路。階梯石塊已經被破壞得難以登攀。山頂上,隱約可見一塊豎碑,孤零零地在一片落了葉子的樹稍之間。山風乍起,風雪瀰漫。那位正在艱難攀登的市長大人被裹在風雪蒼茫中,適才偌大的身材此時此刻竟顯得那麼渺小,那麼微不足道。唉唉,在這一望皆白的在地和長空中,這座孤山顯得多麼荒疏,多麼淒涼,多麼寂寞呀!

沒意思,沒意思!秘書長著手,搖著頭,嘴裡凍得嘶嘶哈哈地縮進了車裡。

第一卷:官運亨通第05章初識薊原熙來攘往的車馬人,無限地誇張著市區的曠遠和宏大。此起彼伏的街市喧囂,盡情地張揚著市面的虛榮和繁華。樓群接踵而至,廠房片片相連。驅車進入薊原這座工業老城,在車裡觀察市容猶如霧裡看花,真不知道這兒有多最的積存和底蘊。那密密匝匝的民房和破破爛爛的工廠擠在一起,混成一片。讓你分不清哪兒是工業區,哪兒是生活區。時令進入冬季,天一稍黑,遍佈市區的一排排高聳入雲的大煙囪便爭先恐後地向天空吐出滾滾濃煙。它們騰騰嫋嫋,堂而皇之地散向天際,然後就與剛剛揚起的霧靄融。雖然夜幕未落,夕陽尚紅,薊原市卻早已被裹在濃濃的煙氣中,昏昏睡了。

“沙漠風暴”被夾在簸箕的車龍里,不時地隨著前面的車走走停停。司機小張不停地按著嘶啞了的電喇叭,車子照樣衝不到前面去。

“噠-噠-噠-”秘書長撥通了手機,“喂,辦公廳嗎?

…庾市長的車子進市了……什麼,直接去‘花花世界’?好,我馬上告訴庾市長。”

“庾市長,我們直接去賓館吧。”秘書長回過頭來,謙恭地告訴我,“市五在班子領導已經等了兩個小時了。”座上應了一聲,可是,接著又問:“剛才電話裡說什麼,‘花花世界’,怎麼回事?”

“呃,這是薊原一家大飯店的名字。豪華得很哪!庾市長,你去了就知道了。那兒,不比你們北京的大酒店差。”

“老秘,喊110來!”司機突然喊了一聲。

車的滋味,讓他實在受不了了。

“什麼?”秘書長對部下喊他的綽號些惱怒,“你說什麼?”

“喊110,告訴他們過來開道。”司機繃著臉,鶛鶛繼續指示著。

“好好好。”從司機不容置疑的威嚴裡,老秘似乎司到了什麼,“我喊我喊。這狗熊速度,得猴年馬月才能到啊!”在旋轉的紅警燈的110帶領下,車速明顯加快了。

司機寬鬆了一臉的表情,輕鬆地往車內的放音器裡了一盤磁帶。頓時,肖邦的船歌在蕩槳似的節奏裡開始奏鳴,平衡悠長的曲調裡,透著淡淡的憂傷和悲愁。這位擅長寫小夜曲的搖籃曲的大作曲家,獻給施特克豪男爵夫人的卻是這樣一首船歌。多少年了,此事一直令人不解。然而,這鐵皮包裹的空間裡一經這纏綿的旋律充盁,例題讓人在緊張旅途的勞累中緩解過來,長長舒了一口氣。

我不明白,薊原的各界政要為什麼要挑選“花花世界”這種地方歡我?是想通過燈紅酒綠的豪華,表明這偏遠的薊原並不落伍於;還是想通過鋪張似地破費,表明他們對我的誠意;或者是什麼原因也沒有,只不過是照例等速,哪個大人物來了都在這兒接待。

但願真正的原因是後者。

不管是什麼原因,今天,這個昔為我的進入設置了重重壁壘,令我碰得頭破血併為了魂牽夢縈、悲天慟地的城市,總算被我闖進來了!

我闖入的很成功,很體面。我是在一個個顯赫人物的歡聲中踏入薊原這片令我向往的聖地的。

啊,薊原啊!

歡快的樂曲中,寬大的宴會廳裡灑滿了歡樂。男人們西裝革履,灑脫倜儻;女士們裙裾飄飄,華裝顏麗。主客笑語,履舄錯。薊原政界的兩位巨頭一左一右,禮貌地陪我入座。市委書記齊驥坐在我的左邊,他穩健、自信,不茍言笑,一派儒家傳人的氣質。人大主任秦柏坐在我右邊,他白髮蒼蒼,老態龍鍾,剛剛從市長的職位上卸任,像是累著了,一副疲憊不堪的神情。順次坐下去的是市委副書記楊健,這人打科斗諢,際場上十分老道,且會巧妙的搶別人的戲。主持歡會的本來是秦柏,因為他不時的話,把老頭兒得無地自容。一個晚上,他風頭出盡,顯示了十足的政客作風。常務副市長呂強雖然言語不我,卻顯得牛比哄哄。一身名牌西服,舉止大腹便便於,不說則罷,一說則是談天論地,出口不遜,活脫脫一副薊原大老闆的派頭。好像取出呂強的名字便於工作真的成了強人似的。另外同舊要的幾位分別是市紀委書記、政協主席、軍分區政委等等。他們一個個顯得溫柔敦厚,對我禮數有加,敬而遠之。其他座席延展開去,大大小小四十餘桌。入座者一個個腦滿腸肥,開席後便放肆地猜拳行令。

纏綿動聽的音樂廳聲中,我呷著略顯苦澀味兒的啤酒,細細咀嚼著細的海鮮和那種飽含脂肪像酪一般滑潤的蔬菜。一路沿途的見聞如一張張悽楚的畫片遇入我的腦海:北風呼嘯,破破爛爛的棚戶區裡,教室裡四面透風;小手凍得裂口有孩子們,看到我送給他們的文具盒,一個個樂得嘻笑顏開。

馬路邊,一排排扎草繩、裹了破棉絮大衣、凍得跺著腳沿街叫賣的下崗職工們,他們伸出抖動的手,哆哆嗦嗦地為三心兩意顧客稱著斤兩,為了一角錢,雙方不休地爭執著……

兀地,我的心情開始下沉。臨行時老部長的傷,他那一直未予表達出的預,伴著一種不祥的情緒升至我的心頭。

“要跳舞嗎?”市長書記探詢地問我。

“我不會。”

“不跳也好,我也不會。”市委書記鬆了一口氣,像是有千斤重負從他肩上卸了下來。

“嘿,我不信,庾市長留洋四載,竟不會跳舞?”楊健一把拉了我的胳膊,“來,看我給你找的舞伴,漂亮不漂亮?”他一揮手,一個濃妝豔抹、嫵媚婷婷的小姐邁著輕盈的腳步走了過來。

“楊書記,我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