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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個窮途末路的瘋子罷了。

然而對方對他的坦然不屑一顧,嘲諷道:“到現在了,你還以為是自己逃出來的嗎?”李懷安皺眉問道:“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很簡單,”勒其爾背靠木頭欄杆,抬著下巴看他,“你自始至終都是個廢物,能逃出來只是赤餘想讓你逃而已。”他回憶著從赤餘皇宮逃出來的片段,有些恍惚。

那間暗房中,時間是混亂的。他吊著一口氣強撐著,時間的逝對他來說沒什麼意義,因為他幾乎沒有逃出去的希望。

但事情出現了一剎那的轉機,如同黑暗被撕開了一條縫,他必須抓著那線光逃出去。

每次李懷安被送到正常宮殿治傷的時候,勒其爾都不會親自在場。小皇子只負責對自己的懲罰,至於如何治病養傷,他毫不關心。

以往守衛都很嚴密,即使殿內只有他和大夫,殿外也會站著一圈守衛,從早到晚沒有空漏。

偏偏那次不一樣。

那一次,大夫來得遲了一些。天已暗,他一個人在殿內躺了許久,痛得近乎麻木。大夫到了之後,同往常一樣一言不發,先給他簡單處理了傷口。

藥水浸得傷口更加刺痛,混合著血水打溼了衣服。就在他疑惑為什麼不給自己脫衣服再處理傷口時,大夫突然往他身上敷了什麼東西。

李懷安想問他在做什麼,卻只能在喉嚨裡發出一聲微弱雜音。

大夫是個矮瘦的中年男人,典型的赤餘人長相,穿著宮裡的衣服。藉著室內幽幽燭光,動作迅速地抹著東西,一邊用氣聲對他說話。

“這是藥,可以減少你的痛苦,暫時的。”他的中原話不太利,李懷安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聽懂。

“我認識宮裡馬伕,你的馬一直在,我讓他牽到宮門等你……你從西邊走,今晚宴會,容易出去。”李懷安身上被塗抹過的傷口確實好受了一些,疼痛不再刺骨。

他攢著力氣,也用氣聲回話:“你在幫我。”李秋辭也幫過他,沒得到什麼好下場。

大夫沒說話,只專心抹藥。末了從懷中掏出疊著的方巾,攤開來,拿出幾片草藥往他嘴裡

他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只能任由苦澀的草藥被進嘴裡。

“嚼,之後不會覺很痛,但是你要快一些走,會暈倒。”李懷安隱約覺到變故已經來臨,無論這人是不是真的想幫自己,這都是他最好的機會。

若還留在這裡,那他或許等不到李越來接自己回去的那一天。因為在那之前,他可能就已經死了。

不如現在離開。

大夫把他扶著坐了起來,最後問了一句:“你能逃出去嗎?”他緩緩嚼著口中草藥,苦味從舌蔓延開來。受著力氣一點點回到身體裡,他嘶啞低聲道:“能。”話音剛落,便被扶著站了起來。踩到地面的一瞬間,李懷安有一種重新活了過來的錯覺。即使仍然被疼痛細密纏繞,但總算能上一口氣。

大夫解下自己的披風,穿到他身上。扶著他走出殿門,面對守衛的盤問回答了一句赤餘話。李懷安沒聽懂,但那些守衛猶豫片刻卻也都給他們放行了。

大夫攙著他往西邊走,顧不上他的傷勢,走得飛快。李懷安步履蹣跚地緊跟著步伐,祈禱別撞上巡邏的士兵。

那草藥確實管用,全身上下甚至四肢末端,都開始麻木起來。他逐漸受不到劇烈疼痛,輕鬆之餘,腦海也變得有些遲鈍。

他只想著往前走,只要不停下來,或許就能回到魏國。

混沌之中,大夫好像跟他說了一句話。

“我不能再走了,到了宮門,給他們看令牌。”手中還被了一塊硌人的東西,似乎是令牌,也像是通行證。

大夫說完之後,扶著他的手也不見了。他麻木地繼續前行,過了幾步才反應過來,又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漸濃,李懷安恍惚中能聽到遠處宴會的吵鬧聲。有人在奏樂,混著嬉笑聲一路傳到他耳邊。

此時此刻悲歡都與他無關,他只想早些走到宮門,登上那輛回家的馬車。

宮門很遠,他越走越遲鈍。幸好在整個人失去意識之前,他看見了那輛馬車。車離他還有一段距離,他依稀能分辨出前面坐了個年輕車伕。

守衛果然上前詢問,說了一串赤餘話。李懷安裹緊了披風,儘量遮住他一身的傷口。另一隻手抬起來,亮出那塊令牌。

草藥已經被他嚼碎,爛在口中,融成黏糊糊的汁。裹著整個舌頭,讓他下半張臉都失去了知覺。

他做不出表情,又怕自己的眼神會暴什麼,只能低垂著眼。

守衛看見那塊令牌之後,後退兩步,讓出通向馬車的路。

李懷安剛抬腳邁出一步,便又聽他們說了一句赤餘話。

他手心裡出了一層汗,高度緊張,卻因為草藥的作用而混混沌沌。兩種覺相互撕扯,他遲遲沒能做出反應。

守衛不耐煩地重複了一遍,又走上前來。

李懷安彷彿被放在火上炙烤,守衛近的一瞬間,他也猛然抬眼。

遠處宴會仍在繼續,赤餘的樂器正演奏著赤餘的歌曲,空曠遼遠,像極了風沙卷地的北漠原野。

他耳畔的聲音被籠了一層布,聽不真切。五中只剩眼神還銳利,複雜的痛苦矛盾在這短暫抬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