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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好好地活下去。
他怕自己像剛回魏國時那樣,囚於夢魘之中,那本不叫活著。
此刻的一切多好啊。
李懷安不見天的脆弱終於浮出水面,帶了一絲水汽,燻得他眼裡也盈了一點不屬於夜的水光。
透過那層光,他能看見李越的輪廓,那樣一個荒謬又真摯的少年人,像是他唯一的救贖。
他帶著哭腔,氣息也不穩,可終究還是說出來了。
“我就要想起來了。”他頓了頓:“我害怕,李越,我害怕。”下一瞬便被擁進了懷裡。
李越的懷抱是冷的,沾著冬夜的寒氣,但他覺無比溫暖。
像是的融融暖意,在冬的懷抱裡默然而至。
過了很久李越才開口,語氣和看雪那夜很像,都是沉沉的,卻透著某種執著。
“如果恢復記憶無可避免,我陪您一起面對。”他的手輕拍著皇叔的肩背:“害怕的話,就試試把我放在記憶裡,我在那裡陪著您。從今以後我幫您分擔所有痛苦,在赤餘的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刻,您不再是一個人了。”烙印一般的話,燙在了李懷安心上,可能永遠也洗不掉了。
李懷安埋在李越肩窩裡沒動,卻又聽他輕聲喚了一句,如同呢喃。
“懷安?”頭痛仍然不減,卻讓他覺得沒那麼難忍耐了。
他笑了笑,聲音從肩窩裡傳出來是悶悶的:“李越,懷安這兩個字是你叫的嗎。”
“這件事您可管不著我。”李越把皇叔的腦袋從自己頸窩裡捧起來,用手指擦了擦眼角,乾燥一片,原來沒哭啊。
不過手好,像溫熱的瓷器,他乾脆移到太陽,稍稍用力按了起來。
李懷安放開了矜持,抱怨道:“頭好疼。”頭兩邊的手指打著圈給他按摩,把痛意一點點開散。
沉默片刻,李懷安才攢夠了勇氣,輕聲道:“你都這麼看得開了,我也沒道理當縮頭烏龜……你幫我理理頭緒吧,全部記起來好過一直頭疼。”李越手下沒停:“您說。”那段記憶從青州外的兩軍對峙開始。
他乘著馬車趕到青州,那裡和京城是兩個天地。他離開京城時,百官都躲在宮門之內,低著頭不願意看他。
在這裡,魏國軍隊從南邊城門一直跪到北邊城門。鐵甲染血裹灰,黯淡無光,一道道眼神卻帶著強烈的光亮,死死盯著他的身影。
那是劫後餘生的慶幸,也是一敗塗地的屈辱。
李懷安被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心中早已沒了任何想法。
冷啊,他只覺到從腳底蔓延到指尖的寒冷。
陰雲壓頂,這雪怎麼也不肯下,把整座城籠罩在慘淡天光中。
李懷安從城南走到城北,還穿著沒來得及換下的龍袍。上面的九條龍也被凍僵了,盤在黑布料上,死氣沉沉。
北邊城門是最終的一方故土,他走到城牆邊,看見了賀老將軍。
最`新`沷`怖`網www.91ks.online最`新`沷`怖`網www.91ks.online老人家年事已高,兩鬢白髮已滿,在戰場殺敵數月,更加滄桑。
賀老將軍想過來送他,他擺擺手:“回去吧,賀將軍,回京好好享福,別再上戰場了。”他想一個人走向對面,不需要別人陪同,況且這條路也該他一個人受著。
對面赤餘大軍浩浩蕩蕩,兩軍之間隔得極其遙遠。寒風肆意呼嘯,在平原上裹挾著塵埃掃蕩而去。
李懷安的臉被吹得生疼,連眼中都被凍出了水汽。
他眨了眨眼,在萬人的注視下,走到了赤餘陣前。
第30章李越聽著聽著,身上也漸漸覺得冷。室內無風,他卻覺青州城外的狂風在他耳邊呼嘯。
“然後呢?”李懷安笑了笑,李越的指尖乾燥而溫熱,按得他有些心不在焉。
“讓我想想……然後我就隨赤餘大軍回到了他們的都城。”北之地,那座都城建得糙卻厚重。天幕壓得極低,他們的宮殿一眼望去盡是茫茫的灰。
從一座皇宮千里跋涉,目的地仍然是一座皇宮。
起初兩年,他都住在宮中偏僻的角落裡。赤餘老皇帝隨手一撥,給他分了一處人跡罕至的小破屋,比牢房大上一些。
沒人照顧,也就意味著沒人故意找他麻煩。他彷彿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戰俘,被扔在那裡自生自滅。
李懷安滿足了,每有人送來飯菜,也有換洗的衣物。離了魏國的食細膾,糙而無味的赤餘食物對他而言也沒那麼難接受,能果腹就夠了。
赤餘皇帝下令,他不能離開那處小院,於是每一大半的時間他便都用來發呆。盯著青灰的石磚,一看便是兩三個時辰,悉到能在心裡描摹出它的紋路。要麼就看天,看草,透過院門縫隙看外面。
真正難捱的還是赤餘的氣候。夏時候還過得去,可一到冬天,他時常怕自己活不下來。
赤餘人像是故意的,知道北方冬天難熬,便沒給他任何可以禦寒的衣物。
李懷安何曾受凍過,一冷才知道這滋味有多刻骨銘心。
他躲在屋裡,石磚砌成的房子到處漏風,寒氣從四面八方浸進來。蜷縮在角,把所有能穿的衣服都穿上了,身上還裹著那破舊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