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嚇得小寇冬幾天沒睡也不敢提,生怕自己提了就被拉去宰了。
對此,葉言之:“……”他不是,他沒有。
是你自己想的太多。
葉言之終於意識到哪裡不對了,開始用孩子的辦法笨手笨腳地試圖照顧這孩子,又是陪玩又是陪聊,終於扣開了這孩子的心扉,換來一句怯生生的“言之哥哥”。
在寇冬眼裡,言之哥哥總是厲害的,厲害的不得了。他小時候在病房看動畫片,總嚮往一個動畫片裡的英雄,能幫他一下子趕走病魔和疼痛。
現在那些腦海裡的英雄都有同一個名字了,他們全叫葉言之。
葉言之葉言之葉言之。
念著這幾個字,似乎連死亡的陰影也消散了。寇冬甚至忘記了,他原本的死期,也在這樣一天一天的子裡平淡地過去了。
他的病情在這期間復發了兩次,原本正好好地與葉言之說著話,等葉言之再回頭時,他卻已經仰面跌倒,臉白的如同一張剛印出來的新紙,一句話也說不出,一頭暈厥在了地上。
葉言之被他嚇了一次,第二次才有經驗,門路掏出藥瓶裡的藥灌進他嘴裡。
他的小朋友總有很多藥,隨身帶著個大的藥罐子。葉家家主有時也說:“這孩子,從小恐怕吃了不少苦頭。”從生下來就病懨懨,疼痛都已經成為了家常便飯。那種對於成人而言都難以忍受的疼痛,他剛出生時尚且能夠通過哭來表達,可等如今稍微長大了,知道這種哭泣恐怕會讓母親跟著難受,他索一聲也不吭了。
葉言之的手都罩在他額頭上了,問他疼不疼,小寇冬也能睜著眼睛跟他說不疼。
他頂著滿額頭細密的汗,很慢地笑了下,又生怕他不信似的重複道:“真不疼。”幼年神明沒縮回手,半天都沒吭聲。
他不傻,自然看的出來孩子在撒謊。不知道為何,他的心臟好像也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攥住了,這隻手一點點收緊,他第一次受到了從腔裡頭髮出來的細密而陌生的疼痛。
葉家家主幾次勸他不要如此用心,“他畢竟只是個凡人,不能長久陪伴你左右……”幼年神明彷彿聽了,又彷彿沒聽,並不回應。
葉家家主又勸:“你真心對他,如果哪一天時限到了,豈不難受?況且他不是葉家人,若是後來辜負了你的一片心——”葉言之抬起了頭,濃黑的眼睛直視著他。那眼神,讓葉家家主心裡都微微一顫。
“到底是哪點惹得爺爺不快?”他緩緩道。
“是他命不久矣,還是……”
“他不姓葉?”葉家家主一時間啞口無言。他把幼年神明視作葉家之後的庇佑,怎麼能樂見對方喜愛除葉家之外來分羹的外人?
他甚至分不清葉言之到底喜歡那孩子什麼。是長相?氣質?還是旁的?
葉家赫赫揚揚許多年,子孫滿堂,其中也有許多尚且年幼的小孩。他試著找過同樣生病的、同樣具有那種無害的軟綿綿氣質的、同樣有棕眼睛的,可以說是各種可以嘗試的,他都悉數嘗試了一個遍。
然而並沒有什麼用,幼年神明對其他人,看都不看上一眼。
“也不要將其他人再帶過來見我,”幼年神明輕聲道,“不要再有下一次。”他並非什麼慈悲的神。相反,他偏執、陰鷙、無情,除卻他已然認定的,誰也無法讓他改變主意。
葉家家主訥訥,許久才道:“可他的壽命……”葉言之沒有再說話。
他的偏執其實在此刻已經展了頭角,讓他下定了決心,不顧一切要護住他決定護住的孩子。
寇冬就是獨一無二的。幼年神明喜歡他偏棕的、半透明的瞳孔,糖似的半化不化;喜歡他細而軟的髮絲,從他的額頭上溫和無害地耷拉下來;喜歡他的頭靠在自己膝上,傳過來的半溫半熱的體溫;喜歡他脖頸上頭出的兩截淡青的、彷彿暈染開了的血管。模樣,氣質,經歷,正是這些讓人獨一無二、不同尋常。莫要說是代替,連相似都是一種奢望。
葉言之的目光逐漸凝聚起來。他直直地眺望向遠方,在那裡高高的屋簷上,有一個黑的影子若隱若現。
“錯,”心底有一個聲音斬釘截鐵地告訴他,神印嗡嗡震動,發出了有史以來第一次的尖銳提醒,“你不能這樣想。這個念頭,會讓你生出嗔怒、生出痴念、生出陰暗面,一旦陰暗面出現,你將最終萬劫不復——”但葉言之毫不猶豫地將這道聲音掐死了。
“我不會看他死。”
“我不會——看他死。”他在一個晚上忽然教給了寇冬一個新的遊戲。
“捉藏。”幼年神明告訴他,“藏起來,藏好了——不要被發現。”小寇冬仰著臉茫地看他,因為言之哥哥還拉著他的手,兩個人的手握的緊緊的,沒有要鬆開的樣子。
可這要怎麼捉藏呢,藏的人和捉的人不就他們倆嗎?
葉言之的手很涼,不像他那樣溫熱。
“不是我捉,”幼年神明淡淡道,“會有人來捉。”
“會有人來……陪我們玩。”在一天深夜,葉言之把他從夢中喚醒。寇冬抬起頭來,卻聽見了一種奇異的、逐漸靠近的腳步聲。那腳步拖的很緩,每一步都彷彿沉重而吃力,伴隨著這腳步的,還有鐵鏈嘩啦啦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