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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召打了她一下,說:“反正地方大小都是睡嘛,躺椅湊湊都能當的。”夏樵聽不下去了,說:“那個……樓上還有個小書房,沙發拉下來可以當。”倆姑娘立刻道:“可以,就這麼辦。你真聰明,這不就夠住了嘛。”夏樵臉都被誇紅了。

又說了一句:“那,暫時麻煩你們了,多關照。”夏樵擺手:“沒有沒有,應該的。”這一晚匆匆忙忙,大家都有些累。主要是謝問有點懨懨的,好像困得厲害。住處大致安排完,眾人打了聲招呼便各自歇下了。

樓上樓下各有洗漱的地方,燈一關就像兩個世界,並不會干擾太多。

夏樵一頭栽到上的時候,甚至覺這天過得有點離奇,原本空蕩蕩的別墅忽然就填滿了人,有點不太真實,像在做夢。

他在昏睡前的最後一秒冒出了一個奇怪的念頭——他居然覺得這種覺有點久違了。

相比他而言,聞時就沒那麼快入睡。他聽著樓上沙沙的腳步聲,在想事情。

這段時間他接連解了兩個籠,消融了三個人身上的怨煞黑氣,身體居然起了些變化。

其實消融這個過程,本身很危險。

越是乾淨的人,越容易消融那些東西。所以最早的那些判官總是竭力讓自己擁有最純淨的靈相,修的道一個比一個絕。

到了後世,這樣做的人就少了,因為真的太難了。尤其近幾輩,判官娶生子已經成了常態,不再走那麼絕的路了。

他們的靈相雖然比常人乾淨,但都不如那幫老祖,消融的時候風險也要大一些。

如果成功,消融後的東西就會成為他們的一部分。慢慢讓人變得更強、更純淨、更長壽。

這算是一種修行,修到一定程度,就相當於半仙了。

但如果哪次消融不成功,那些轉移到他們身上的怨煞,就會真正成為他們的一部分,這被稱為侵蝕或者汙染。

如果總是不成功,積月累……那大概只能落得一個被除名的下場了。

自己都救不了,怎麼幫別人。

聞時算其中的一個特例——他沒有靈相,只有空殼,所以不會被侵蝕。

但同樣的,消融成功對他而言也沒什麼幫助。他就像一具枯骨,吃什麼都會從空蕩蕩的骨骼中漏下去,只抵得了一時,沒有其他作用。

可是這一次他居然覺到了變化,彷彿在朝昔的狀態恢復。

當然,只是一點點。

或許就是因為這一點點變化,這天夜裡,他居然久違地做了一場夢,夢到了很久以前的一些事,也夢到了一個人。

第27章往事那是一座叫做松雲的山。

因為滿山蒼松,俯瞰下去翠綿延,但凡有風從山間穿過,起伏之勢便如雲滾滾。

那山以前叫什麼、後來又改作了什麼,已經沒人知道了。畢竟是太久、太久以前的事了。哪怕“松雲”這個名字,也是塵不到在煮一壺松醪酒的時候,抬眼一瞥,隨口取的。

聞時不記得那些事了,但在夢裡看到那片山的時候,就好像聞到了雪水煎茶混著松醪酒的香味。

松雲山山有一塊天然的凹處,地面平坦,藏於陽明之向,那裡有一片清明雅緻的房舍,住著幾個半大孩子。

夢裡應該是隆冬,很冷。

屋角落的爐子裡汩汩煮著什麼,聞時聽到了聲音,下意識想看,但夢裡的自己並沒有轉頭,而是垂著眼,倔強地盯著地上的兩塊小卵石、一枯死的丫杈和一隻死掉的鳥。

那鳥枯瘦乾癟,已經塌了,硬地支著腳,看著嚇人又可憐,。

他好像很小,小到旁邊的桌臺都比他高。

餘光裡還有幾個孩子在屋裡,也比他高。他們扎堆站在另一角,離他遠遠的,涇渭分明。

屋裡點著香,有嫋嫋的煙,他不肯抬眼,自然也看不清那幾個孩子的神情。但他能覺到其中一個在抖,綢布褲子輕輕晃動著。

他們很怕他。

聞時心想。

忽然,門吱呀一聲響,被人推開了。

那幾個孩子愣了一下,連忙誠惶誠恐地站成一排,肩膀擠著肩膀,依然離他遠遠的。他們兩手握,抬到額前,低著頭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大禮,童音帶著稚氣,齊齊叫著“師父”。

只有他無動於衷,依然死死盯著那隻鳥,既沒有抬頭,也沒有吭聲。只是緊緊抿著,背在身後的手攥得更緊了,硌得生疼。

他聽見沙沙的腳步聲響,很輕,像微風穿林而過。接著,一個人在他面前站定了腳步。

那個人很高,他只能看見對方的袍擺。

裡衣雪白,外罩是那種濃重的紅。明明是很豔的顏,卻莫名給人一股又冷又肅殺的覺,像血從雪山之巔淌下來。

其他幾個孩子都噤了聲,朝旁退讓了幾步。

只有聞時一動不動,悶悶地杵在那,像在跟誰無聲地較著勁。

“這是怎麼了?”面前的人開了口。

他的聲音像是罩了東西,很好聽,只是有點悶。也許是在夢裡的緣故,也有些模糊。但聽得出來,語氣並不兇惡,甚至算得上溫和。

可那幾個小孩依然恭恭敬敬,帶著惶恐。

“你們幾個,縮在屋角做什麼?”那人又問。

其中一個扎著揪的小孩怯生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