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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下一瞬他就開始後悔了,因為他已經承受不了了,那些黑霧還是瘋了一般盯著他,源源不斷。
它們在他的身體裡肆衝撞,非但消融不了,甚至連他十多年裡已經消融的那些都跟著蠢蠢動。
那是他第一次真切地到恐懼和無力。
他想到了一個詞——反噬。
他的身體裡滿是惡鬼,不是修為高低、能力強弱能控制的。
甚至越是厲害,消融過的東西越多,承載的越多,反噬就越可怕。
這就是天譴。
張岱始終很慶幸他那天所在的籠並不是很大,也不是獨自進的籠,還有個不知情的同伴幫了他一把。否則他可能真的就折在那裡了,應了天譴的那句話:不得好死,沒有葬身之地。
那個關鍵時刻幫了他一把的人姓羅,來自雲浮,也是松雲山下的外徒,平平無奇、籍籍無名。解籠之後也沒討要什麼,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這毫不起眼的一脈單論實力,早該銷聲匿跡。卻在千年之後成了判官幾大家族之一,少不了張家的助力。
所以後來人都說,張家老祖宗張岱知恩圖報,大善。就連羅家的人自己都這樣認為,還常為此慨不已。
今天,他們才算窺見到了幾分當年的實情。
張岱在那次出籠之後消失了幾天,不見蹤影。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又做了什麼。
直到此刻被聞時攥住命門,他才從滿是血沫的喉嚨裡擠出一句:“我……我去了那個山坳。”他又一次偷偷去了那個山坳,費盡心機才穿破霧瘴靠近中心。
如他所願,塵不到不在,只有一座空屋和一片靜湖。
那天山裡冷極了,湖面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幾隻水鳥輕飄飄地落在冰上,踩出極輕的裂響。
乍看過去,那湖泊再普通不過。但他知道,塵不到擺了陣在這裡。
他不清楚那究竟是什麼陣,但無非是助長修化、增益補進之類,說不定半仙之體就得來於此。
於是他跳進了湖心。
那個季節的山湖水應該冰寒徹骨,但張岱偶爾回憶起那一幕,從來不記得水有多冷,身體有多痛,只記得那刻的狂喜——法陣轟然運轉,那些在籠裡纏裹著他,無法消化又無力承受的黑霧,帶著他的天譴,一併被洗落在湖裡。
黑霧像有無數頭頸的巨蛇,天譴印記就是纏繞在蛇身上的淡金紋路,密密麻麻地織著,形容可怖。
它們一觸到陣底就瘋了,拼命朝陣局中心鑽湧。
那不過就是一瞬間。
一瞬間,湖水化作霧海漆黑一片。一瞬間,他身上的天譴印記就淡去了一半。
那時候的張岱簡直欣喜若狂,恨不得把餘下的印記連皮剝了,直接扔進湖裡。
但下一刻他就變了臉。
天譴在他身上的時候,夜夜百鬼噬心,攪得他不得安寧。現在天譴被他洗進了湖裡,又怎麼會安分下來。
陣局裡霎時爆發出萬鬼齊哭,滿山雀驚,黑壓壓千百隻,頃刻就散了。
湖邊停歇的幾隻水鳥剛撲翅,就被黑霧包裹淹沒,瞬間乾癟枯萎。
張岱再顧不上洗剩下的天譴,連滾帶爬地掙出湖。
天譴翻攪不息,黑霧就像海巨,從山坳撲出來。
張岱幾乎是滾下山的,他爬站起來一回頭,看見了漫山遍野的黑,帶著浮動的淡金印記八方奔湧,朝著山道、驛站、村野和門樓……
那些地方有數不清的人,對即將臨頭的災禍無知無覺。
他可能闖大禍了,張岱心想。
但黑霧緊在後,他只來得及朝那些地方匆匆望一眼,便開了一道陣門,逃出生天。
那是那一天的酉時,暮靄沉沉,不知哪座山寺的和尚剛敲第一下鍾。
塵不到正在千里外的某地解一個大籠。
鐘聲模糊傳來的時候,籠中虛相將散,數不清的塵緣被他悉數納下。
他正要修化,就見金翅大鵬攏翅落地,遞了張剛收的紙箋過來:“大小召傳過來的。”塵不到將折了的箋子展開,就見紙上寥寥幾筆,畫了山和樹,還點了一大一小兩個相連的墨團。
老伸頭去看卻沒看明白,指著墨團問:“倆丫頭又打什麼啞謎?”
“看不出?”塵不到合上紙箋,噙著笑:“樹上長雪人了。”
“啊?”老眨了眨烏溜溜的豆眼,又立馬“哦”了一聲——是聞時上松雲山了。
“那咱們……”老問。
塵不到掃了一眼指間纏繞的黑霧,說:“送了這些,先回山。”他把回好的紙箋放出去,給大小召留了句玩笑話說:哄他給我烹壺茶,你倆看著點人,畢竟雪堆的,別化了。
這地方在南,松雲山在北,相隔三千餘里。
普通人連車帶馬也要走上很久,於他們而言則快得很,開一道陣門的功夫而已。酉時動身,頂多三刻就能到山頂,剛好夠煮一壺茶。
這本是數十年裡再尋常不過的一剎,老的眼皮卻忽然跳了起來,莫名一陣心慌。
他聽見遠山的鐘聲敲了第二下,“當”的一聲。正要開口,就見塵不到間掛著的白玉鈴鐺輕磕出響,無風自顫。
有一瞬間,他們主傀二人都怔了一下。
接著,老滿身的鳥羽虛影便炸了起來。因為他知道,這白玉鈴鐺是連著山坳那個陣的,輕易本不會響。
一旦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