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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9月2第三百一十五章·無名白京師南郊,殘垣斷壁,野草叢生,不知荒蕪了多久。

王朝儒依照蘇淮指點路線急急趕路,嘴上呼呼冒著熱氣,臉上汗水也不及擦,絲毫沒注意到敗垣之間閃現著一道道貪婪狠毒的目光。

扶著一截土牆,實在累得受不了的王朝儒彎一陣呼哧帶,才算勻過氣來,看看天,心道不能再耽擱了,要是真誤了拜廟的時辰,一秤金那婆娘還不定說出什麼難聽話來。

王朝儒直起身來準備趕路,忽然土牆後伸出一隻黝黑的手臂緊緊扼住了他的脖子,還沒等他用力掙脫,牆後草叢見便突然竄出十幾條黑影來。

這幫黑影全是蓬頭垢面,穿著破破爛爛,衣不遮體,在外面的皮膚也是黑乎乎的,不知多久未曾沐浴,個個都散發著濃濃的騷臭味道,更可怕的是一幫人大呼小叫的,聲音又尖又細,好像鬼哭。

被嚇壞了的王朝儒情急之下,兩腳胡亂蹬踢,三公子雖是書生,從小營養伙食跟得上,身體底子卻不差,腳上頗有幾分氣力,登時踹翻了兩個,躺在地上直哼哼。

「喲呵,這小子還有點本事啊,弟兄們,老辦法招呼著。」在一個難聽如梟啼的聲音指令中,一般怪人湧了過來,其中一個一把抓住了王朝儒間要害,狠狠一握。

「好痛,好痛,快鬆開!!」王三公子的聲音都變了調。

任憑王朝儒如何告饒,扼脖抓陰的二位就是不鬆手,其他一干人上下其手,將他身上所有零碎物件搜刮一空。

本以為這就完了,不想這些人還不罷手,又開始扯他帶,王朝儒面驚恐之,駭聲道:「你,你們要幹什麼?!成何體統!光天化的……」這群怪人可不與王朝儒廢話,脫了他的圓領襴衫,扯了繭綢中衣,扒了一雙朱履,連頭頂方巾都被摘了去,轉眼間王三公子除了頭上的束髮網巾,一絲不掛,不著寸縷。

「嘖嘖,哥幾個,這小子長得還白淨啊。」一眾怪人笑道。

王朝儒斯文掃地,只是用手遮住身上要害,又羞又怒地蹲在地上,「天子腳下,朗朗乾坤,你們還有點王法嘛!」當前網址隨時可能失效,請大家發送郵件到{bolt_email}獲取最新地址發佈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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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法?你告到衙門去,看有哪個會管我們這幫不人不鬼的!」

「小子,說你命薄,遇上了爺們幾個;說你運氣好,也是碰上了爺幾個,要是那幫叫花子遇上你,你這身細皮白的,可就沒那麼容易被放過嘍!」眾人又是一陣鬨笑對著一個身材高大的怪人道:「大哥,送這小子上路吧。」領頭人一臉兇相,眼中兇光直冒,嚇得王朝儒撐著地連連後退。

「你,你們要做什麼?告訴你們,我可是……」

「阿嚏!」領頭人一個響亮的噴嚏便打斷了王朝儒的自報家門。

「這鬼天氣,越來越他娘冷了。」領頭人低聲咒罵,又看了看王朝儒,嘿嘿笑道:「咱們也做個善事,手下留情,讓老天爺收了他吧。」

「大哥說的是,看這小子能熬多久……」

「小子,到了陰曹地府,記得念弟兄們的好……」一群人怪笑聲中,漸漸遠去。

驚恐既去,王朝儒開始覺察到身上寒意,可是身無寸縷,實在不敢跑回城去,只有抱緊雙臂窩在蔓草叢中,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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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府,內堂。

劉瑾斜靠在那張黑漆嵌螺鈿花鳥羅漢上,一邊看著書,一邊聽白少川奏事。

「行刺王嶽等人的刺客皆是閹人不假,可屬下對照宮內名冊,毫無線索。」劉瑾翻了一頁書,輕「嗯」了聲,沒再多話。

「屬下又排查了歷年分撥給各藩府的宮人名冊,仍無所獲,可見這些人並非宮人。」白少川垂首稟道。

「哦?」劉瑾埋頭看書,眼皮也未抬一下。

白少川頭垂得更低,「高皇帝律有明文,厲擅閹者,下手之人,罪至寸磔,但仍令行不止,這些人當是自閹,又未得選入宮中。」

「無名白。」劉瑾合上書頁,吐出三個字。

明代內廷每隔數年便會向民間招收宮人,有願意者可以報名,入選後才淨身入宮,可這內廷招工是有名額的,看缺員多少而定,康熙爺那道「明季宮女至九千人,內監至十萬人,飯食不能遍及,有餓死者」的聖諭,是和那大明後宮每年花四十萬兩脂粉錢一起,從前朝太監嘴裡聽來的,反正這編《明史》的君臣都特別喜歡從幾十年前的太監嘴裡聽故事,你還能追著人家聖祖爺問那個「萬曆以後所用內監」到底姓甚名誰呀。你信不信無所謂,反正專家公知們都信了,對著鏡頭引用起來一點心理負擔沒有,反正這十多萬人的工資不是他們發,至於負責內廷供應的光祿寺會不會破產幹他們鳥事。

宦官也是官,何況明代的宦官也的確有不少出人頭地的,於是窮苦過不下去子的,或想出人頭地搏一把的,對被選進宮改變生活報以厚望,自宮這事攔都攔不住,可宮內名額有限,即便被民間廣大的切鳥熱情動,增加一些名額,也是杯水車薪,畢竟安南、女真、朝鮮這些藩國還佔有名額呢,總得雨勻沾吧,於是落選者十有八九。

走正規報名手續的落選了,人家該幹嘛幹嘛去,娶生子不耽誤,要死要活鳥朝上;虧的是那幫「自殘」了的,落選了東西又長不回去,哭都沒地兒說理去,被時人稱為「無名白」。

白少川點頭稱是,「無名白進宮不得,通常有三條出路,一是在皇城外堂子內為內監澡討賞;二是投身中貴權要府上為奴;三是嘯聚成群,於直隸各處遊蕩,強乞硬奪,已成一害。」

「丟人現眼的東西!」劉瑾冷哼一聲,將手中孤本重重摔在了紅木炕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