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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一個藥盒,那是一盒多替拉韋,博杜安沒聽說過這種藥。他遲疑了片刻,拿起了藥盒下的信封。

信封裡的信紙被包在一張紙中,紙上只寫了幾句話:“博杜安,我知道我應當給所有的事情一個解釋:我可能是一個艾滋病毒攜帶者。很抱歉,我沒有勇氣當面告訴你,也沒有勇氣告訴其他的任何人。你到憤怒是理所應當的。你可以對自己的健康放心,和你相處的時候我很注意。接下來是我的辯解,如果你無法接受,你不必再看那些話,因為它們無法改變任何事實。”博杜安在冰箱前站著,彷彿神已經不再處於這個時空。他已經被推進了一個巨大的深淵,黑暗讓他無法息。過了一會兒,他抬了一下眉,就像沒有發生任何值得人震驚的事情一般,打開了那封信。還沒有看到文字,他低頭眨了眨眼,輕輕——艱難地了一口氣,不由得伸手抵住了眉心。但是那手彷彿已經不是他的手,他的軀體僵硬而顫抖。

博杜安只匆匆掃過了後面的信。信中提到了事情的起因,六月佩特里打算出國散散心,某天夜裡回酒店的時候,他遇上了搶劫。他報了警,但是警察來得不夠快,所以佩特里從搶劫犯手裡奪過了刀,他們沾到了彼此的血。佩特里看到搶劫者身上有卡波瘤——這是艾滋病的標誌之一。

佩特里不可能不認識卡波瘤,他的父親因為艾滋病去世了。他以為他和自己的父親不一樣。

命運總是如此。風往南刮,又向北轉,不住地旋轉,而且返回轉行原道。父親遇見的,兒子還會再遇見。

博杜安沒有再看其他的內容。他幾乎發不出聲音來,覺到自己的舌在發麻……佩特里說自己遇到了更可怕的事情。

博杜安搜到了佩特里的社賬號“彼得_空茴香稈”——一個有著絕對不算少的關注量的賬號。佩特里最近一次更新賬號已經是七月初的事情了,他只發了一個視頻。佩特里錄了一小段自己彈吉他唱歌的視頻。和現實中博杜安所見的佩特里不同,視頻裡的他看著不太好相處。實際上,佩特里的長相併不柔和,面無表情的他看起來有些冷漠,眼神銳利。這是博杜安少能見到的不笑的佩特里。

佩特里和著背景音樂低頭彈了幾下吉他,然後抬起頭,唱了幾句歌詞——“世界本應合而為一,宇宙中永無憎恨,群星閃耀如你眼中的鑽石。地面即是無限的坦途……坦途……”佩特里拖長調子重複了幾遍“坦途”,然後接著唱:“只要人們一直走向良天。所有月球人希望事事如自己的心願……”佩特里沒有截掉歌聲末尾突然冒出來的那一句“別他媽的再唱月球人了!”彷彿他就是在等待這一句話。他只挑釁一般挑了一下眉,然後結束了錄製。

博杜安滑到了評論區,在一片正常的留言中,有人問佩特里為什麼打人,其中一條留言是“哈哈哈哈,聽說彼得毆打雅特斯之後出國避事,因為在國外毒和打架被國外警察抓了。@彼得,回答一下,你是不是因為染艾滋了。”佩特里沒有回覆任何一條留言。

——世界本應合而為一,宇宙中永無憎恨。

網上可以搜到非常模糊的照片:一個像是佩特里的男人走進醫院的背影……

博杜安鎖住手機的屏幕,沒有繼續看下去。他甚至不願意再去想佩特里錄的那段視頻。他能想什麼呢,他只能受到憤怒和巨大的痛苦。

佩特里沒有在網上直接指責雅特斯,因為他了解他的女朋友,她承受不了網絡暴力。他無法公開在國外他到底遇到了什麼,一如他至今無法坦誠地和母親談起父親,他尚不能直面對艾滋病,他在害怕。佩特里如果沉默,就是奉上利刃、以刀授人,可他選擇溫柔。他的沉默不是七次,乃是七十個七次。

只有博杜安能夠知道他在承受什麼。他是個無罪卻負著十字架的人,艾滋病像是一個魔鬼,它離死亡過於近了,已經手持道德審判,向他提前宣告——“從今往後,你就變成了我的僕人、一個罪人、人形的怪物,你的身上將會長出罌粟和黑柏,你的血已經轉變為毒蛇和蟾蜍的毒,你是不潔淨的,已經失去了愛人和被愛的權利。你也不能吶喊和呼救,因為一但你出聲,人們就會發現你是異類。”如同撒旦引誘基督,那魔鬼也在佩特里耳畔輕語:“我知道你沒做過壞事,所以你更應當詛咒上帝,成為我的信徒,報復所有人類,傳播我的疾病。”——世界本應合而為一,宇宙中永無憎恨。

博杜安彷彿看見佩特里被撕扯成了三個,這疼痛過於劇烈,竟不能形諸軀體,只單純地加在靈魂之上:一個佩特里在地獄裡受刑;一個佩特里走在人間;最後一個佩特里冷眼看著這一切,貼著前一個佩特里的耳朵——時刻提醒著他,說著:“看,地獄裡的那個你。”在地獄者孤獨,在人間者驚恐。烏雲厚重得如同雪崩,電光在雲層中閃現。

室內黑暗得如同光明垂暮、白將盡之刻。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口傳來了細微的聲響,有鑰匙入鎖孔。

佩特里打開屋門,在門口停了半刻,室內空無一人。

佩特里站在門口,並不開燈,同平時一個人在的時候一樣。如果不在人前,他便不需要偽裝,明明他的心底也是一片晦暗。他既然在絕望之中,就不應該有所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