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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目。——狄德羅《畫論》☆、13.暫緩之刑“我受苦受難,也無法到達彼岸,每天我死亡一千次,也誕生一千次。”________酷熱多的波各亞市在凌晨等來了烏雲,整個城市被罩在雲下,風不再吹起,街道上溼沉悶。路口的留西帕斯之女噴泉已經停止了噴水。
佩特里和博杜安買了幾瓶啤酒,坐在波各亞教堂的臺階上。望著教堂那似乎可以戳破黑暗的尖頂,人們便會有一種分離的錯覺,那時人的靈魂彷彿已經脫離|體,正在靠近上天。
就在佩特里和博杜安身後,在巨大的玻璃花窗上,站著頭戴荊棘冠的耶穌。佩特里告訴了博杜安,為什麼他會在波各亞市、為什麼空茴香稈樂隊從五月起就沒更新過動態……他和樂隊的貝斯手打了一架。
人的不幸絕對不是按比例出現的。銀鏈折斷,金罐破裂,瓶子在泉旁損壞,水輪在井口破爛……佩特里不知道現在的空茴香稈樂隊是否還能稱之為空茴香稈樂隊。除了他和女主唱,樂隊裡其他的人已經不是原來的人了:特選擇了繼續讀書,羅森塔爾去了澳洲養袋鼠——這是他一直想做的事。
普羅米修斯用空茴香稈為人類盜來了天火。在樂隊成立的時候,佩特里和他的朋友野心地選擇了“空茴香稈”作為樂隊的名字,天真地期望用他們的音樂去觸碰某種不可言說的本質之物。
然而隨著隊友的離開、媒體過高的期望帶來的壓力、由無數演唱會導致的疲憊、創作上的分歧和靈的消失……佩特里漸漸被困在了“空茴香稈”這個名字中。
再後來,佩特里發現新來的貝斯手在引誘他的女朋友,而且他成功了。為了祝福他們兩個,佩特里給了貝斯手兩拳,離開了樂隊。
佩特里成功得太容易,考上布萊梅大學、遇見志同道合的朋友組成樂隊、出版專輯、獲得音樂獎提名、開演唱會……他從來不缺人喜歡。可是某天他回過神來,突然發現自己的女友早已移情別戀,朋友也早已離開,而以往他所熱愛的事情正在使他厭惡。隨後還發生了更可怕的事。
佩特里沒有說那件更可怕的事是什麼。
“這實在太差勁了,所以我一直沒告訴你。”他對博杜安說。
博杜安靜靜聽完,沒有說什麼。
“你應該猜猜那天我在書店裡買了本什麼書。”佩特里知道博杜安在買書的時候出示了身份證,他買的肯定是分級類作品。
“勞倫斯的小說?”
“不是。”
“恐怖小說?”
“不是。”博杜安直接公佈了答案:“一本成人雜誌。”
“嗯?”
“因為我睡不著,醫生建議我吃褪黑素,結果吃完之後,由於副作用,我本沒那種慾望了。這也差勁的。”博杜安不想說什麼安或者同情佩特里的話,他想讓佩特里知道,他也是一個有煩惱的人。如果說差勁,佩特里不是唯一差勁的那個。
閃電一掠而過,烏雲中傳來低沉的雷鳴。
博杜安望著天上厚重的雲層,“快下雨了。”佩特里說:“我家在附近。”
“上次也是雨天。”他看著博杜安抬了一下眉,“這次我房租和電費了,我發誓。”博杜安哈哈笑了起來,他跳下臺子,對佩特里伸出手,“那就走吧。”在下雨之前,博杜安和佩特里已經走到了佩特里家樓下。像上次一樣,佩特里開了門,但是他沒有開燈。
客廳的沙發上扔著幾個電吉他的盒子。佩特里摸到遙控器開了空調,“要不我們去飄窗那兒坐著?”於是博杜安走了過去。
隱隱的雷聲從雲邊傳來。
“下雨了嗎?”
“沒有。”博杜安了一下睏倦的眼睛,望向窗外。天空有著灰濛濛的亮意,因為來的風雨顯得沉而壓抑,烏雲靜靜垂著,花壇裡的紅花牛至和藿香薊低著頭,一動也不動。
佩特里斜靠著牆,藉著窗外微弱的光看著博杜安,笑著說:“其實我一開始學的是古典吉他。”博杜安也笑了,“你現在彈吉他,房東太太會上來嗎?”
“應該會。”博杜安停了幾秒,他看著博杜安一挑眉,像說悄悄話一樣補了一句:“但是她最近去旅遊了。”他們兩個看著對方,無聊地笑了起來。
博杜安問:“你打算彈什麼?”佩特里不知道從哪找出來了一把古典吉他,“薩蒂的《體之舞》?”
“是寫《煩惱》的那個薩蒂?”
“對,《煩惱》。”佩特里撥了撥琴絃。那個要把一個片段重複八百四十遍才算完整的《煩惱》。
窗外已經颳起了風,樹葉跟著嘩啦啦作響,大點大點的雨水落了下來,斜著擦過玻璃,在窗戶上留下零星的水痕。對面的樓上短暫的開了燈,有一個女人起來關上了窗戶。
曖昧而黑暗的室內,尼龍弦若有若無的震顫,低沉的雷鳴和雨聲……桌上放著沒吃完的柚子,佩特里身上有非常淡的廣藿香的氣味,這本應是一種辛辣苦澀的藥香氣,因為很淡,反而讓人覺得安心。
博杜安閉上了眼睛,在一片黑暗中想起來很久之前的某個雨天,在陽臺上收衣服的母親的背影……如果數一數,他已經三天沒怎麼睡覺了,片刻間他想起來正在彈吉他的佩特里,覺得無比難過,他想抓住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