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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眾人商議定,地面又再度微微顫抖起來,震得石穹頂有碎石簌簌掉落。
就連殺紅了眼的魔獸與餓鬼群也彷彿察覺到巨大威脅,各自驚慌逃竄。
第92章劫數葉鳳持眼前有萬蛇狂亂。
上不見天,下不見地,灰濛濛的混沌之中,唯有蛇群毒牙幽綠,全身倒刺猶若荊棘,雖然不過手腕細,卻無窮無盡,織成遮天巨網。
數不清的活人掛在上頭,被荊棘穿透、遭毒牙撕咬,卻偏偏留著一口氣,折磨無休無止,慘厲呼救聲針扎般穿透耳膜。
張張扭曲慘痛的面容歷歷在目,猶如被蛛網捕獲的微末蚍蜉,窮盡全力掙扎也無從解脫。
正上方是葉鳳持父母血親泣血哀鳴:“痛啊……很痛啊……我的兒,為何不救我?”見他不答,含恨氣絕。
又化而為嬰、嚐盡人間辛酸,或遭橫死,或享壽終,然而皆在死後,再遭荊棘纏身、萬蛇噬咬之苦。
左面是沈月檀血跡斑斑被懸吊半空,荊棘蛇自額頭鑽入、再自膛穿出、又自側腹再次鑽入,蛇身動時,千萬鋼針般的棘刺在皮裡切割不休,刮骨削髓,其慘痛非常人所能忍。那青年素來清冷矜傲,猶若朗月孤照的風儀半點不剩,唯有痛得扭曲猙獰一張臉,全無人形。兩眼血淚,血模糊的乾裂嘴顫抖不已,嘶啞吼聲已不似人聲,只恨聲道:“葉鳳持!葉鳳持!為何不救我!”恨聲漸消,又見沈月檀轉世為人,或享榮華富貴、或為貧賤乞兒,或與沈雁州終老一生,或孤身仗劍,滿手血腥……
生生世世、轉眼雲煙。
侯贇懸在他腳邊只顧哀哀哭泣,整條左腿、左臂已化白骨,荊棘纏於其上,棘刺刮擦時發出刺耳響聲,連最後殘存的幾絲血也不肯放過。
右面是曾與他處處作對的同門師兄弟,個個面容腐爛,略略一動,連著頭皮的一縷頭髮便掉落下來,眼神猙獰瘋狂,抓著蛇身,任憑棘刺穿透手掌,狂怒道:“我等個個永世不得超生,總算趁你之願!”
…
…
他這一生所見所遇之人,無論親疏遠近,愛恨怨憎,盡在蛇窟之中受盡千般輪迴之苦。
葉鳳持盤膝而坐,兩手結金剛護法印,硨磲佛珠纏在手腕間,一半如初雪清白無垢,一半如業火熾烈腥紅。
他目不轉睛望著眾生在荊棘中飽嘗苦痛折磨,生不能如願,死不能安歇,千百世、萬億世,苦難怨恨,積重難消。荊棘蛇生於怨恨,織密集,漸漸連空隙也不剩。
葉鳳持卻依舊兩眼清明,瞳孔中彷彿蘊著金沙,簌然落下,目光無嗔無念,無喜無悲,竟如超脫紅塵。
一念空時萬境空,所知所見盡消融。三生三世無常法,六道諸天有一終。
一雙柔白嬌的手卻輕輕撫上那青年面頰。
那雙手毫無瑕疵,宛若最上等的羊脂玉雕琢而成,然而比作美玉,卻又失之靈動。尖尖十指是宛若粉蓮初綻的嬌,柔柔怯怯、若即若離地順著葉鳳持鼻翼面頰各處輪廓撫過,最終在雙眼周圍連不捨。
“這雙眼真是美……正是無常眼觀無常世,無常心向無常法。然而,葉鳳持,你的心早就亂了,還裝什麼裝?”開口之人近在咫尺,吐氣時如檀如蓮,香暖誘人。一著不慎,就要被她失心神。
——舍脂之名,本就是天上天下,第一魅惑之意。
葉鳳持仍是如泥塑木雕,半點不動,雙瞳裡依然金沙漫漫,面前的絕天妃絲毫映照不進眼中,只道:“我修為不足,一時殺心難斷,種下罪業,自當受其惡果,歷經磨難、迴歸正途。天妃又緣何苦苦相?”舍脂依然膩在他懷中,一手指順著那人堅實肩頭,徐徐劃過臂膀,隔著衣衫也能觸到的冰冷,無論她如何撥也彷彿冰雕一般絲毫不動,未免有些無趣。她到底不甘心,仍是一路下移,輕輕觸碰到那串佛珠,一顆顆雪白珠子撥過去,柔聲笑道:“我難得出一趟善見城,又一見你便傾心,這便是有緣。佛說見有緣者當渡之,葉鳳持,既是有緣人,你為何不肯渡我?”纖纖玉指撥下,那硨磲佛珠便一顆顆化作腥紅,猶若飽了鮮血,愈發顯得詭異險惡。
葉鳳持額頭、鼻尖慢慢滲出汗珠,面容血漸失,終於緩緩合了眼:“所謂傾心,不過起意奪取;所謂情愛,不過片刻歡愉。愛生時,你看他事事處處、莫不甘美。愛去時,你看他面目可憎、單調乏味。是以由愛故生憂怖、生千億執念、生荊棘滿途。終究自食惡果,外傷以至體無完膚、內傷以至心無善念。是以情愛是劫難、是造業,是不可渡。有緣無分,不過自欺欺人。天妃,天人福報深厚,與修羅眾十劫九難本無瓜葛。”舍脂手指動作未停,眼見得硨磲佛珠大半都化為血腥之,寥寥無幾的雪白珠子一顆接一顆消失,她卻燦然一笑,宛如天界十華齊齊盛放,華美璀璨,令見之者目眩神馳:“我偏不。你既然入我眼亂我心,便合該順我意應我情。哪管什麼愛生時、愛去時,葉鳳持,你本不該有得失心。”葉鳳持一凜。
他的心委實是亂了,這才會合目,不敢看眾生苦難。這才會絮絮叨叨辯解許多,蓋彌彰。
若是再不警醒,接下來恐怕再不敢聽眾生慟哭。
三生三世無常法,要嚐遍有情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