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山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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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筆人:獨孤紅夜已深,漁村更靜,就連偶而幾聲的犬吠也沒了,靜得聽不見一點聲息。
不,還聽得見聲息,那是江邊的水聲。
整個漁村,只有靠東一座房舍還透著燈光,那就是鄧漁為劍東等三對夫安排的住處。
緊靠漁村西頭,還有一座房舍裡也有燈光,不過這座房舍裡的燈光,外頭看不見。
只因為一燈如豆,門窗裡頭都加一塊黑布掩遮,使得燈光一絲兒也不會外洩。
這座房舍,也是一明兩暗,外頭一間是廳堂,油燈就點在廳堂的神龕上。
神龕前,一個人臉肅穆,正手踱步,是鄧漁。
突然,左邊那間屋裡,傳出了一聲輕響,像是窗戶沒關好,被風輕輕吹動了一下。
鄧漁立即停了步,道:“我等著您呢。”左邊那間屋裡,掀簾走出一人,一個俊逸的年輕人,赫然是李秀。
他一見鄧漁,立即恭謹躬身。
鄧漁去坐下了,李秀仍站著,執禮甚恭。
鄧漁道:“想說什麼,說吧。”李秀道:“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樣?”鄧漁看了看李秀:“你是指這一套故事?”
“是的。”鄧漁道:“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有一天,不用我告訴你,你就會明白。”李秀道:“可是劍飛、六位叔嬸,都是自己人,您怎麼忍心…”鄧漁道:“除了你,其他的不管是誰都一樣,我不得已,我要是再不做忍人,姓李的一個也剩不下。”
“難道六位叔嬸跟劍飛…”鄧漁截口道:“我跟你說過,除了你,其他的不管是誰都一樣,我看過慘痛的經驗,你能怪我麼?”李秀道:“既是這樣,您為什麼又故破綻,引他們起疑?”鄧漁道:“這樣他們只會懷疑鄧漁,不會懷疑別的,總比讓他們再多想好。”
“那套故事,天衣無縫,再加上劍飛的說辭,我不認為他們任何一位會多想。”鄧漁搖頭道:“你錯了,任何一個人,做一件不願為人所知的事,儘管他掩飾得再天衣無縫,總有他永遠想不到的破綻,這種破綻,那怕是一絲絲,便足以敗壞整個大事,所以我不得不盡量多作預防。”李秀道:“既然您這麼說,我就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不過咱們既然還承認他們六位跟劍飛是李家人,既然也接受他們為李家事盡心盡力,我總覺得不應該讓他們費心費力在暗中摸索…”鄧漁道:“你覺得不應該讓他們費心費力在暗中摸索,那麼你認為應該怎麼辦?”李秀道:“我認為至少應該讓他們多知道一點。”鄧漁道:“你認為應該讓他們多知道一些,那麼你認為我又知道多少?”李秀呆了一呆道:“難道您也…”鄧漁輕輕一嘆,搖頭道:“你怎麼不想想,我要是知道得夠多,我還用得著編那套故事麼?我還會待在這個漁村裡耐心等待,把整個事情查明瞭麼!”李秀道:“那您現在編那套故事,這麼做,究竟是要…”鄧漁道:“你是個不諳武技,腿雙殘廢,有等於沒有的唯一李門之後,我是個偏僻漁村的老漁,不會有人注意,也不足以引人在意。他們六個就不同了,他們六個的出現,再一著手偵查,足以在武林中引起不小的波濤,一旦這陣波濤引出對方來,到那個時候,對你我來說,是敵明我暗,對方全心全力只注意他們六個了,你我這支奇兵…”李秀神情震動,道:“我明白了,您等於是以他們六位為餌。”
“應該說是他們七個。”李秀揚眉說道:“他們七位跟李家並沒有血緣關係,並不是真正的李家人,您拿他們做餌,以他們去試險,去擋劍鋒,是不是太…”鄧漁嘆道:“我又何嘗願意這麼做,他們跟李家雖沒有絲毫血緣關係,雖不是真正的李家人,但是在李家,跟你並沒有什麼兩樣。除此之外,我又有什麼別的辦法?好在,也就是因為在李家他們跟你並沒有什麼兩樣,如今為李家盡這番心力也是應該的。”李秀道:“我相信他們願意為李家盡這番心力,他們甚至能為李家捨命,因為他們把李家當成自己家,甚至比李家人更珍愛李家,也因為他們覺得欠李家的恩情,只是,既然他們在李家跟我沒什麼兩樣,為什麼不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們您的想法跟做法,不要讓他們將來有被欺瞞的覺;您要知道,一旦有了這種覺,多年來他們對李家的情,很可能會毀於一旦。”鄧漁道:“不行,我有不能明白告訴他們的理由,我也有把握,他們決不會有那種你所說的被欺瞞的覺。”李秀道:“要是我,我就會有這種覺。”鄧漁道:“就因為你不是他們,他們也不是你。”李秀似乎有股義憤,但似乎又無可奈何,沉默了-下道:“他們要是本不到襄陽來呢?”鄧漁道:“我料定了他們會來,事實上他們已經來了。”李秀微一怔,道:“這麼說,您早就…”早就什麼,李秀沒說下去。
鄧漁也沒說話,似乎他知道李秀要說的是什麼,他默認了。
李秀那股被壓制的義憤,突然之間更為強烈,他急速地來回走了兩步。但是,那股突然強烈的義憤,終於還是被另外那股無可奈何壓下去了。
他停了步,望著鄧漁道:“他們在漢江樓上的所遇,跟李家事有關聯麼?”鄧漁緩緩道:“目下還不敢說,不過我料襄陽城裡的那些人不會就此算了,我已經把青青派出去了。”
“您以為他們會找到這兒來?”
“襄陽才多大個地方,那些人盤據襄陽已久,有他們的勢力,只要在他們的勢力範圍之內,只怕這六位的行蹤,瞞不了他們。”李秀臉微變:“這麼說,今夜他們一定會找到這兒來了。”鄧漁道:“不能說一定,但至少十之八九。”李秀雙眉一揚,轉身要走。
“站住,”鄧漁輕喝一聲道“你要上哪兒去?”李秀沒回身,道:“不能讓武林中的血風腥雨,波及這平靜淳樸的漁村,我要在半途截住他們。”鄧漁道:“好襟、好心腸,你是個武林人,縱不算武林人,也是出身武林大家的武林人之後,要是怕武林中的血風腥雨波及這平靜淳樸漁村,當初你就不該到這兒來,更不該在這兒住下,何況,還不能斷定他們一定會找到這兒來。”李秀霍然旋身,兩眼暴冷芒,直鄧漁:“您…”鄧漁坐著沒動,神平靜之中帶著冷峻,兩眼中也現威稜,在望李秀.突然,李秀眼中冷芒斂去,俊逸的臉上掠過一種異樣的神,話說得輕微,似乎有氣無力:“您怎麼忍心,明明這都是您的安排,我不能不聽您的,您原可以避免…”鄧漁目中威稜依然,沒有說話。
李秀又道:“我覺得您變了,變得太多了。”鄧漁兩眼威稜倏斂,霎時間像變了一個人,變得那麼蒼龍,變得那麼虛弱:“我自己也知道,不要怪我,你不是我,任何人,只要他有著像我一樣的遭遇,他都會變,或許比我變得更多。”李秀道:“我不是您,我跟您的遭遇不同,受也不同,可是我相信我受的打擊、我的悲痛不比您輕。”鄧漁搖頭道:“那不同,本來就不同,以前,你不過是個小孩子,即或懂事,也懂得不多。而我,是個成年人,除了悲痛之外,還關係著顏面,尤其是我…”忽聽右邊房間裡窗戶輕響。
鄧漁臉微變,改口輕喝:“進來。”右邊房間垂簾掀動,香風襲人。大姑娘青青翩然而入,說道:“您沒有料錯,他們找來了。”李秀雙眉微剔,兩眼之中,閃現冷芒。
鄧漁道:“來了幾個?”大姑娘青青道:“只見船,沒見人,看不見幾個,不過他們既然是為六位叔嬸而來,人數應該不會比六位叔嬸少!”
“船已經靠岸了?”
“沒有,還在卅丈外。”李秀要動。
鄧漁喝道:“站住,不許你去。”李秀道:“不許我去,難道…”鄧漁道:“你不要管,給我趕快回去。”
“您…”鄧漁臉微沉,道:“我的話你敢不聽!”李秀似乎永遠畏懼鄧漁的威嚴,頭一低道:“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