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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和藥師的名姓倒背如。他們走了很多地方,從江南轉下南疆,再走到西川,最後回到中原,某種程度上,也算是“遊山玩水”了,只是其中隱藏了多少不可終的惶恐,旁人也是不得而知。
七年一晃而過,其中大半的光陰都用在了奔波上。
他們到洛陽時,恰好遇到上元節,滿街的遊燈排列成河,絢爛的煙花在夜晚的空中綻放。他們租了條船,前進的水紋劃開飄蕩到河水中央的花燈,聽岸邊傳來的悠揚的曲調。
柳雲生坐在船頭,拿出了琴,笑著說要給衛殊行彈曲子。衛殊行看出了他的故作輕鬆,總想說些什麼,卻不知如何開口,只好將某些不寧的心緒沉澱至心底。
衛殊行聽見柳雲生的曲子,還是先前耳的那些,那些他聽了很多很多遍,雖然一直聽不懂,但還是願意聽。他抬頭望向天空不住綻放又消失的煙花,璀璨至極,甚至亮得有些晃眼,漸漸的,煙花的顏不知為何黯淡了下去,光亮逐漸模糊,最後縮成一個光點,最終,好像石頭倏然落入海面,光點也倏忽一下消失不見,只剩下全然的漆黑。
“柳兄。”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是出乎意料的冷靜,“我瞎了。”柳雲生手一抖,絃斷了。
該來的終究躲不過,柳雲生心想。
洛陽的大夫幫衛殊行看了看,紛紛搖著頭,確認他已經瞎了。柳雲生有種此生已無望的茫然,衛殊行則拉了拉他的衣袖,啞聲道:“我們回金陵吧。”他們還是啟程回了金陵。衛殊行在自己眼上蒙了一條黑的布,柳雲生問他為什麼,他回答得倒坦然:“提醒旁人我瞎了,讓他們注意看路,不要撞到我。”柳雲生嘆口氣:“你倒是還替別人著想。”衛殊行慢摸上柳雲生的臉,認真道:“你每天要記得自己親我,不然我找不著位置。”柳雲生第一次被他笑了,抱住他,將臉埋進他的肩膀,輕輕應道:“好。”衛殊行好像已經接受了自己時無多的事實,他一直能受到體內那團不和諧的存在,且無時無刻不在壓制著它。柳雲生則終於開始思考這件事實,比咀嚼著苦澀的果更加難捱。
顧飛雨有次竟在香火雲集的寺廟門口撞見柳雲生,一時到不可思議,問:“我不知你也會開始信起了神佛,莫非你是來找住持比試的?”柳雲生一時哭笑不得。他抬頭看向煙火繚繞下的莊嚴佛像,緩緩開口:“聊勝於無。”可能時間在人內心煎熬時會放慢腳步,柳雲生這一年過得相當漫長。他甚至有時會慶幸衛殊行已經看不見了,這樣他就看不見自己有多難過。
冬天,柳雲生在屋前將積雪掃開,突然,他看見庭院門口低著頭站了一個人,看身形是個姑娘,戴著黑的棉兜帽。他剛想開口詢問,姑娘就抬起頭,驚得他差點握不穩掃帚。
“白芷?”柳雲生不由得覺得不可思議,自從離開清風崗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到過她。
白芷看上去成了許多,不再是以前那樣水靈的小姑娘,眼尾甚至還有些滄桑。她朝柳雲生點了點頭,然後身後探出一個小腦袋,竟是一個抱著包裹的清秀小孩,瞪著看上去就十分倔強的眼。
柳雲生走過去,低頭看向正在對自己瞪眼的小孩,好奇問:“這位是……?”白芷道:“我徒弟,白青。”
“他……”
“撿的。”白芷淡淡道。
柳雲生怔了半晌,才緩緩道:“……好久不見,白姑娘。”白芷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語氣一成不變:“不寒暄了,衛殊行呢,我是來救他的。”.
白芷說她在南疆尋了七年,學了很多新東西,終於找到了解蠱的方法,並且這不是為了衛殊行,而是因為這是白朮死前代的最後一件事,她只是為了完成義父的心願罷了。她的小徒弟白青一直坐在她旁邊,端著小臉,顯得很正經。
白芷在衛家待了三天,其中大部分時間都在房間替衛殊行除蠱,柳雲生每次都被關在門外。三天之後,她就立馬悄然無聲地離開了,只留下一份修養的藥房和字條,字條上寫著:蠱已清除,義父心願已了,就此作別。
衛殊行突然覺自己輕鬆許多,不用再同自己的身體做抗爭,身上蔓延開來的紅的紋路亦奇蹟般消失了。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眼盲已是木已成舟,白芷也沒法治好,但衛殊行已經心滿意足。
柳雲生開心得恨不能輕功繞著金陵城跑三個圈,抱著衛殊行久久不肯鬆手,喃喃道:“我再也不用擔心某一天早上醒來,發現你變成死人了。”衛殊行拍拍他的肩膀,嘆口氣:“可惜白姑娘走得太快了,不然我還想問問三叔葬在何處……”與此同時,城外,白青整個人包得像個糰子,揣著包裹跟在白芷身後,問道:“我們為什麼要走這麼急?”白芷頭也不回:“金陵不能長留。”白青繃著小臉,一臉嚴肅:“你是不是要死了,因為那個蠱。”白芷稍愣了愣,拉開衣袖,看見手腕的血管處,一條猩紅的紋路開始延展,拉回了袖子,緩緩道:“我剩下的時間,足夠你學完所有的機關術,屆時你就長大了。”她並沒有習得解蠱的方法,相反,她得知這個蠱一旦植入生長,便永遠無法清除,但可以改變宿主。所以她只是將衛殊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