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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或許也發現了，他逐漸開始嗜睡，因為體內與蠱毒的盤旋會消耗他過多的力。”柳雲生依舊沒有答覆。

湯雲谷在輕描淡寫的語氣中循循善誘:“他僅剩的這十年，他先會發現自己視線越來越模糊，然後完全看不見，變成瞎子，緊接著，他會慢慢聽不見，變成聾子，然後便是四肢開始麻木，……最終他會像個廢人那般死去，——更大的可能是他無法承受痛苦，屈服了蠱毒之下，變成無惡不作的瘋子，他不再痛苦了，而執意留下來的你又會怎麼辦，殺了他？”

“師父，你不用再說了。”柳雲生闔上了眼，眉頭緊鎖著心煩意亂，神一瞬間佈滿了灰敗的疲憊。

湯雲谷眼裡嘆了口氣:“為師先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柳雲生坐在地上發愣，許久，他終於起身，推開房間的門，竟發現衛殊行已經醒了。

衛殊行強撐起了上半個身子靠做在頭，臉蒼白得就像剛從摧枯拉朽的噩夢中驚醒，見到柳雲生推門，發白的角竟努力提出了一個無力的笑。

“我沒事。”衛殊行聲音輕得像抓不住的風。

柳雲生突然就下了一滴淚。

衛殊行有些無奈:“你怎麼還哭了，像個小孩子似的。”柳雲生上前將衛殊行溫柔抱入懷中，受他清晰分明的軀體輪廓和略為冰涼的溫度，恨不得將人捂熱乎了。衛殊行將手搭在柳雲生背上，低聲道:“我聽見了。”柳雲生心裡本能一悸，立馬知道衛殊行下一句會說什麼，突然間便堅定了，搶在他前頭，直接截斷了言語:“你不能趕我走，衛兄，我不會走的。”衛殊行早就知道他會如此回答，目光深深望向落空的遠處，嘆氣道:“……那可怎麼辦呢。”

“我這人平時沒什麼心願，我只是想陪你久一點罷了。”柳雲生的聲音帶著讓人無法掙脫的低纏，“我既已知道最壞的結果，你還怕我會痛苦嗎，令我痛苦的事，應當是明明你知我心意已定，還要將我推開。”衛殊行將臉靠在柳雲生的肩上，緩緩閉上眼:“如果我死了……”

“如果你死了……”柳雲生聲音有些飄，就像要被風吹像悠悠遠空，“如果你死了，我便在你金陵的院落裡栽滿花樹，把你葬在花下，然後連你的一份繼續活下去，做你想做的事，去你未能去到的地方，待每年開，我就回金陵在花下為你釀酒，同你說這些故事……江湖上再也不會有別人知道我們的事情，所以我要記憶旺盛，然後長命百歲，待到空乏之時，再一遍一遍的回憶和你的子，——這些我生命中最開心的子。”衛殊行眼眶莫名有些熱，低沉的嗓音帶著沙啞的哽:“我本以為，人這一生，獨來獨往，獨生獨死，皆苦樂自當，衛某何德何能，不曾妄想有過今相伴……想來世間長久本就是奢望，從此往後，每相守一天，都是我多得的幸運。”柳雲生的手指指腹溫柔地擦過衛殊行的臉，深沉道:“是你妄自菲薄，老天本就欠你良多。”衛殊行輕聲笑了:“看你都把最絕望的結果都輕鬆說出來了，我突然就不為你難過了，就讓我自私一點吧，——我此生唯一的私心，就是和你待在一塊兒了。”柳雲生小挑了挑眉:“不要小瞧我，我這個人可豁達了，我怕的就是你沒有私心。”待衛殊行再次睡下休息，柳雲生才出了屋，抬頭看見湯雲谷站在遠處的高坡上，月亮在他頭頂懸得澈亮。

柳雲生輕功落到湯雲谷身側，聞他發問:“如何，辭別的話說完了？”柳雲生搖搖頭，笑道:“還沒有，等你們要回去時，我再對你們說吧。”湯雲谷面微訝，又很快釋然了，慨道:“原來師父並不曾全然瞭解過你，是為師自以為是了。”柳雲生略帶調侃道:“師父，雖然江湖人都以為你無所不知，但或許你真的未曾全然瞭解過任何人。”聞言湯雲谷竟怔了半晌，才恍然嘆了口氣:“……罷了。”

“所以，你還未曾回答過師父的問題，倘若有一天衛殊行走火入魔，你會殺了他嗎？”湯雲谷鄭重地看向柳雲生，重新問道。

柳雲生毫不猶豫:“會。”他沒有看湯雲谷神情的變化，只是自顧自解釋，眼神卻是罕見的漠然:“但我並非因為恪守仁義道德，或是有像師父這種悲天憫人之心，我會這麼做，僅僅是因為，——這是他所希望的。有時候我甚至懷疑，除他之外，我對這個世間真的還存有多餘的情麼？我表現得像個紅塵世俗之人，現在我才發覺，我的紅塵世俗裡，只有他。”

“你當真下得了手？”最`新`沷`怖`網www.91ks.online最`新`沷`怖`網www.91ks.online“如果事情真的如此發展，無法挽回，那他便早就死在了那副軀殼裡。”柳雲生淡然道，“我殺了他，健康活著的人是我，痛不生的人也是我，而他早已不會受到任何痛苦了，甚至可以在束縛中被解脫。他既不會再痛苦，我又為何下不了手。”

“你既痛不生了，如何過活？”

“不知道，到時候再看吧，人總不可能會一直悲痛吧，總得讓我休息一下。”柳雲生苦笑，“如果我現在就把將來的問題思考完了，那以後的我思考什麼，這對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