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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錢。他焦急地對我說，他會在三天內找來十兩銀，到我家來提親，我等了他三天……”螢突然收起了自身的哀傷，帶著淡淡的嘲諷:“我沒等到他，只等到了他成親的消息。他是城裡員外郎走失的獨子，怎麼可能會娶我這麼個鄉下女為呢？在家人的壓迫下，才剛剛認祖歸宗一天的他，第二天就娶了門當戶對的姑娘為。”

“若是當年他不曾因為要為我去城裡打工掙錢，就不會半路上遇到員外郎，然後就被認祖歸宗，在病重母親的以死相下，娶了別的女子。而我，不過十兩銀子，就被家人賣給了人伢子。你看，人和人的差距有時候就是這麼大。他的婚禮花費豈止千兩，而我，當時只缺這麼十兩。”螢輕笑了一下，卻讓照君心中堵得慌，只想讓她別笑了。

“那年我十五，接待了我的第一位恩客，嗯，是個肥頭大腦的富商，蠻有錢的，三千兩銀子呢，說花就花，都不心疼一下，不過就是一晚而已。”螢本就不需要照君回答她，自顧自地在那裡說著，“也是那一年，我再一次看到他，他的子懷孕了，兩個人坐著馬車去寺廟燒香回來。看得出來，他們生活得很幸福，也是，家境富足，子溫柔，怎麼會不幸福呢？他也看到了我，卻不再是我的少年郎了，他目光躲閃又吃驚。後來他私下裡見過我。”

“他想讓我當外室，他會為我贖身。”螢輕笑了一下，彷彿在嘲笑什麼，“但婚姻本就不是兩個人的事情，而是兩個家族的事情。他的子因為知道了我的事情，氣得差點小產，兩家人都不約而同地選擇軟了他，不讓他再見我一面，同時之後還讓我生意興隆呢。”照君不知道該怎麼安她，這件事說不上誰對誰錯，但螢無疑是可憐的，一切都是命運人。

“他愛我，但他已經有了新的家庭，夫平裡也十分和睦，如今已經有了三個孩子，怎麼會為了我而破壞這和美的一切？”螢又飲了一口酒，“後來，我就想明白了，愛情，那是個什麼東西，奢侈又虛幻，這種東西遲早要向現實低頭，又何必奢求什麼呢？好好活著才是正理。也多虧了那家人，讓我生意興隆，在這百花樓中也不至於過得太差勁。”說著，螢突然起了裙邊，羅襪也扯下了一些，讓照君看到她腳踝處繫著的紅繩:“看，這是我在做生意時都不曾解下的紅繩，至少在那時，我還不是‘**’，還有著這麼一層遮羞布，自己最後的尊嚴，是不是很可笑？這麼自欺欺人。”照君沉默了一會兒，蹲下，為螢穿好羅襪，重新放下裙襬，妥帖地讓裙邊重新整齊美麗:“不可笑，你們都是好姑娘，比誰都乾淨。”螢看著腳邊為她撫平褶皺的照君，默默地說道:“為我畫一幅畫吧，就現在。”在青樓，只要你想要，什麼東西都是準備好的，繪畫的東西也很快就準備好了。

螢依靠在貴妃榻上，閒適地側躺著，一手撐著頭，身姿妖嬈而魅人，皓腕的水紅衣袖滑落，更顯得觸目驚心的美。繁複重疊的水紅衣裙如花朵盛放鋪散在腳邊，熱烈而活力。裙角的彼岸花刺繡緻，但卻充滿著詭異的妖嬈與悲傷。烏黑的髮間斜簪著一支白玉蘭簪，在滿身的豔紅中有些突兀，但又襯著螢的面龐格外的清麗。

照君每一筆都畫得很認真很仔細，美人側臥，荼蘼之中的純白，不可玷汙。

這幅畫畫得很快，螢不過小睡一會兒就畫完了。

看著畫中的自己，團扇輕掩半面，宛如置身在彼岸花海中小憩，那抹白又是這妖豔中的純，如此顯眼，也不起眼。

“很好看。”螢真心誇獎，“你收著吧，我送給你了。”

“你不要嗎？”照君眼帶惑，本就是為她畫的，為什麼不要？

“煙花女子，哪來的自由？放在我這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丟掉，還是放在你那裡吧。”

“我可以為你贖身。”

“傻弟弟，你救得了我，也救不了全天下的女子。再說了，就算贖了身，我又還可以去哪裡？原本的家早就在天災人禍中滅亡了，我一個人也不過孤孤單單，還不如在這裡還有幾個姐妹陪著。”螢笑著拍了拍照君的頭，看到照君頭上的桃花簪，“要不，你將這枚桃花簪給我吧。”取下發簪，照君毫不猶豫地遞了過去。螢雙手接過，輕輕拂過緻的髮簪:“天的氣息啊，充滿了希望。”然後小心地收藏在自己的梳妝盒裡。

“螢姐姐喜歡桃花嗎？”

“桃花溫柔多情，落英繽紛，我喜歡。”收好髮簪，螢又彷彿恢復了一切，傷全都不見了。

照君知道，表面的傷痕看似沒有了，但內心早已千瘡百孔，不能修復。世間本就是苦難的，誰又能倖免呢？

作者有話要說:我撐不住了，先睡了，明天繼續。

聖誕快樂，你們就說甜不甜吧。

第78章煙花已冷（二合一）回去的時候，照君並沒有第一次時那麼高興，心裡堵得慌。

抱著懷中已經裝裱好的畫卷，照君回頭望了望背後依舊紙醉金的百花樓，那光明亮堂，燈火通明的青樓其實一點也不美好，雖然現在每個姑娘們都笑得非常開心，邀請他們下次再來，但誰知道她們笑容下的斑斑血淚呢？他們的再來不過是為這些姑娘們多了絲息的功夫。

抓緊手中的畫卷，照君飛快地低下頭，難得有了想飛快逃離的念頭，心中酸澀難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