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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雞川。湛飛堯酒,薰風入舜弦。
金碧輝煌的大殿內燈火通明,兩行長長依次列下的澄黃宮燈幾與高塔尖頂旁的皎月爭光。花紋繁複的厚重絨毯兩側,整齊分列著數張低矮的硬木食案,香氣撲鼻的熱膳和湯飯由穿行來往其間的宮婢殷勤獻上。
皇帝坐在殿內最深處的高座上,面前的金龍大宴桌上擺了四十品各珍味,金匙和象牙箸橫斜擱於玉碗沿。在他之下的側席是幾位皇子,百官群臣則依照品級依次遞延,人頭攢動,一眼望不到盡頭。
新的宮宴向來不如其他筵席一般嚴肅,雖亦排場盛大,但也是為圖來年吉祥喜慶,故而從不拘著群臣,殿內也歡盈著熱鬧的談與低笑聲。教坊司的樂師與伶人在大殿中央表演著承應宴戲,還有仙衣飄飄的婀娜舞女旋舞於其間。
沈驚鶴閒坐在席上,時不時用幾筷子宮婢新端上的點心。自從上午打祭壇回來後,宮人看他的眼光又多多少少有了些許變化,他倒也不甚掛心——若依著皇帝的心思,在他還未有足夠的籌碼與另兩人相制衡之前,這些在外人看來豔羨不已的榮寵,後還只會更多,不會更少。
大皇子依舊是黑著一張臉,雖然在宮宴開始之前,他已在屬下的提醒下稍微收斂了點兒,但是偶爾瞥過來的目光還是帶著不善與嫉恨。他坐在原處一口口灌著酒,背影裡透著些消沉,似是想不通為什麼這個回宮不過半年的六弟,偏偏就能一下得到自己最渴望的東西。
沈驚鶴有時看著他,反倒覺得他有些可憐。一心想要博得自己父皇的歡心,卻不知道自己和自己的母妃只不過是天子手下的牽線木偶,隨著皇帝喜好的模樣任意擺佈。當徐家勢大之時,他便常得了幾句和顏悅的鼓舞。當鄧家隱隱有逐漸興起之勢時,皇帝便又倏爾對他冷淡了下來。
“今之後,你在宮中恐怕會遭到更多明裡暗裡的算計。若有需要五哥幫忙的地方,你儘管來靈犀宮找我。”沈卓軒將手中酒樽放在桌案上,看著沈驚鶴一言不發默然吃著點心的模樣,心下一聲長嘆。
他怎麼也沒想到父皇今晨居然會做出如此的選擇,而今看來,對沈驚鶴來說是福是禍,倒仍然是說不準。
沈驚鶴面上終於了些笑模樣,他用帕子擦了擦手,轉過頭來輕快開口,“倒當真有一事需要五哥幫忙……”
“你儘管開口。”沈卓軒一臉認真地看向他。
沈驚鶴眼底劃過一絲狡黠的光,“上次四姐請我們喝的那兩罈好酒,我回去後可是一直念念不忘。五哥若是得了閒,可否幫我再去向她討一點來?”沈卓軒目瞪口呆,良久,苦笑地敲了敲他的頭,“你啊……唉,算了,我知道你向來心裡有數。總歸你記著,我們既是兄弟,有什麼難處,可千萬不要不敢對五哥說,可明白麼?”沈驚鶴中一陣溫暖湧上,他笑著點點頭,將謝意化作與沈卓軒輕輕的一碰杯。酒器相撞的聲音恰若金石相擊,清脆得很。
摸了摸下巴,沈卓軒皺著眉頭道:“那幾罈子酒四姐可是寶貝得很——不過我若說是替你要的,想來她也不會向上次那樣直接把我罵了個狗血淋頭。”他回想起之前沈如棠柳眉倒豎將他一口回絕的模樣,面上仍有些心有餘悸。他向來自詡溫潤君子,偏偏對這個子潑辣的親姐姐毫無辦法。可憐他想嘗一點梨樹下的好酒,都要藉著自己六弟的光。
沈驚鶴看他一臉愁,一雙眼睛卻是笑得彎了彎。他拍拍沈卓軒的肩頭,“五哥,就全靠你了!”說著也不管沈卓軒向他微微瞪了一眼,他便已經拿起酒盞轉過頭。談及上次的那兩罈子酒,他就不由自主又想到酒後第二天,不知怎麼地就跟著梁延回到將軍府裡……
也許是宮燈的暖光太盛,竟灼得他的側臉微微一熱。他忍不住將頭側過去,望向對面武將的那一席,目光漫無目的地掃視著,卻是連自己也不知道想要找到什麼。
然後他就撞進了一雙定定望著自己的深邃眸子。
梁延一手握著酒樽,端坐在席上,殿內嘈雜的話聲和絢麗的歌舞彷彿都與他無關。褪去了滿堂花醉的熱鬧歡愉,他一身玄衣安坐在燭火照亮的一方角落,彷彿已在那處獨坐了百年。
也,望了他百年。
沈驚鶴的目光被他捉住後,彷彿便如就此黏上去了一般,再怎麼也掙不開——也或許是因為目光的主人本連掙扎的慾望都沒有,只是這麼遙遙對望著,心裡滿滿的只剩下了安然與恬靜。
他有些愣愣地看著梁延那雙深沉的黑眸,竟不知道自己嘴角竟然無意識地輕扯出了一個極淺的笑容。
沒有錯過那抹笑意,梁延看他被燭火掩映得半明半暗的面容,眼底自積的冷冽盡數融化。他舉起手中酒樽,微偏首,遙遙對他示意。
沈驚鶴當即心有靈犀地明白了他的意思,也跟著舉起酒盞,一雙盈盈笑眼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
殿內眾人依舊無知無覺地談笑吃喝著,琴絃被飛速撥動若嘈嘈急雨,樂聲正演奏到了最為烈迸發的一段。觥籌錯聲不絕於耳,脂粉香氣中,舞女如桃花瓣淺粉的層疊裙襬一層層綻開,晃花了看客的眼。
無人知曉,在燈燭的影子下,兩隻酒樽遙遙隔空輕碰了一剎。呼有半秒的靜止,那澄澈的酒釀便如瀲灩的心事一般微微盪漾著。
遠遠地,沈驚鶴看到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