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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被風吹得有些麻木，然而他仍然保持著最初的姿勢，一動不動地背對著營帳。他本不敢試圖挑戰自己的自制力，連一個轉身的動作也無法做出——他只怕一旦自己轉回了身，看到了隔著薄薄一層營帳之內躺著的人，他就會忍不住揮開一切擋在面前的人飛奔進去，一直到他身邊，將他的手再一次緊緊握在掌心中。

他的指甲深深嵌入手掌內，藉由若隱若現傳來的刺痛勉強維持著面上的冷靜。牙齒無意識地咬著下摩挲，幾乎將那片快沒有血的薄刻出淺淺傷印。

身後忽然傳來掀開簾子的聲音，不響，卻清晰無比。

“六殿下。”是蕭寧的聲，帶著全神貫注醫治良久後的些微疲憊。

下一秒，沈驚鶴已是驟然旋身，往前猛地踏了兩步，微微發紅的眼角被死死瞪大。

“他……他怎麼樣了？”沈驚鶴一瞬不瞬地盯著蕭寧的嘴，要在他將每一個字吐出的那最初一秒就將其收入耳中。他的腦袋因為站立良久後突然的行動而有些眩暈，如鼓的心跳聲一下下響徹在耳畔與膛，像是一柄柄小錘重重敲擊著整副心魂。

蕭寧看到他溢於言表的惶然與希冀，眼底剎那間劃過的除了一絲瞭然，似乎還有什麼別的更深更復雜的情緒。

他呼出一口氣，看向沈驚鶴，別了別頭。

“我把他還給你了。”沈驚鶴一瞬間像是被乾了周身的所有力氣，強自堅持了許久，直到這一刻親耳聽到梁延終於平安的消息，那些無數個晝夜曾被他深深壓抑藏入心底的絕望與崩潰，才終於能毫無顧忌地發洩出。

他長長喟嘆了一聲，有釋然，有動，更多的卻是讓自己語無倫次幾乎想要落淚的恩。緊緊掩住面容的雙手有些發顫，一如他顫動不已的心絃。

他的梁延回來了，上窮碧落下黃泉，終於還是回來了。

“他剛被送回來時，情況看上去可不太好，若換作旁人，只怕早就已經死了百八回了。連我都很驚訝，就算是這樣了他竟然還能強撐住這一口氣。”蕭寧站在原地，淡淡開口，“不過也得虧他撐住了，不然縱使我再怎麼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也不可能將他救回來了。”

“謝謝你。”深深看了蕭寧一眼，沈驚鶴轉過身來，頭也不回地往營帳的方向踏去，宛如一隻高飛的倦鳥終於可宿歸巢，投到了自己最為悉的那片溫柔深林之間。

與他擦肩而過之時，蕭寧動了動指尖，似乎想要觸碰些什麼。但到底，他也只是低首看著從指縫之間翛然掠過的那一束風，勾起角，自嘲地淡笑了笑。

營帳之內的光線比外頭稍微黯淡了些許，沈驚鶴屏住呼，目光在兩旁閉目躺著的人群間一一細緻掃過去，卻始終沒有看到那張令他魂牽夢縈的面容。

一直到走到營帳盡頭，等到不安與恐慌再一次叫囂著要將他整個人沒之時，沈驚鶴才在一抬眼後，發現營帳深處竟然還有一處被簾子隔開的小房間，裡頭似乎獨自平躺著一個身影。

他的鼻頭一下有些酸。

那個身影實在太為悉了……縱然只在光線中被勾勒出一個模糊的剪影，然而他又如何能認不得？

像是怕打擾了什麼，沈驚鶴將腳步放得更輕，一寸寸踏到簾子旁，輕輕將它掀起。

是梁延。

一個膛隨著尚有些微弱的呼而淺淺起伏、稜角輪廓因為消瘦而更為深刻分明的梁延。

沈驚鶴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受——又或者說，他本無心去想。

他所有能做的，也是在下一刻就的確如此作為的，是緩緩走到閉目沉睡的梁延身邊，小心翼翼地貼著他坐下，將發顫的掌心貼到他蒼白的臉龐上。

真好，真好。

眼前是他，掌心下的是他。一個，活生生的他。

沈驚鶴深深閉上了雙眼，如果不是梁延極淺的呼不時拂過手側，他幾乎都要懷疑起這一切都只不過是一個美好得不似真實的夢境。等夢醒來了，他仍然一個人被拋在京城，在一片人仰馬翻驚聲高叫之間，任那捧滾燙的沸茶混著血水在傷痕縱駁的手掌上洶湧下。

“梁延……”他呢喃出聲，呼喚著早已被深藏到心底的名字，宛若在乞求著期冀多時的救贖與安撫。

他的聲音明明比秋晴空下漂浮著的細羽還要輕，可偏偏掌心下那個深陷入沉睡的人卻彷彿聽到了這微顫的兩個字，眉心帶著掙扎之跳了跳，彷彿在奮力從暈眩的桎梏之中掙脫。

沈驚鶴忽然到面前有些異動，他睜開了眼睛，恰巧與一雙沉黑而深邃的眼眸直直對上。

驚心動魄。

呼一窒之前，這是他腦海裡唯一能想到的四個字。

一隻手有些艱難地從被褥之中伸出，緩緩貼到他的手背之上，微涼的手掌卻讓沈驚鶴渾身上下彷彿都被烈焰灼燒至，一下下更為急促而瘋狂跳動起來的心臟將全身血都點燃至沸騰。

鼓譟的心跳聲中，他似乎聽到一道沙啞乾澀的聲音從天邊外響起。

“別哭。”眼前那人說話都有些費力，了一口氣後，卻仍是執著地一眨不眨盯住他的眼睛，畔好像極淺地溫柔笑了一下。

“……想你了。”※※※※※※※※※※※※※※※※※※※※謝謝馥芮白、我們是天生一對的地雷！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