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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3章到此一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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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福達不一陣膽寒:楊凌這陣勢,是本不想有一個彌勒教徒成為漏網之魚啊。

今夜,將註定是他的長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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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娘子緊緊抱著孩子,眼淚垂在他的衣襟上,尚不懂事的楊棄仇難得見到孃親,興奮地摟著她的脖子還在笑著。

紅娘子鼻子,把楊棄仇回給三嬸手中,低聲道:“三嬸,孩子跟著你習慣了,再說三叔的腿不好。你們就帶著他先回楊府吧,那樣我心裡也放心些”三叔三嬸臉凝重地點點頭。封雷立在馬上,隔著幾丈遠望著紅娘子,忽然無奈的一笑,仰天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全是一廂情願的妄想。人家兩人連孩子都這麼大了,自己的一番痴情如今想來,真是可憐亦復可笑。

可是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傷心人,楊凌輕輕攬住紅娘子的肩頭,溫柔的替她拭去淚水,低聲道:“你是白衣軍的靈魂,離開了你沒有人能指揮這支軍隊。我可以想辦法讓你隱姓埋名嫁進楊家,但是我想讓你堂堂正正地進楊家的門,嫁進來的那個人就叫紅娘子、就叫崔鶯兒,而不會有任何遮掩和改變。

更何況,要讓這支白衣軍地隊伍變得堂堂正正,要讓這些血漢子不再成為朝廷通緝的罪犯,甚至子子孫孫還要做賊,唯有立下一件大功,洗刷他們曾經犯下的罪孽。”

“我明白”紅娘子一身男裝,儼然一個俊俏秀氣的青年公子:“整打打殺殺的,這孩子我也丟習慣了,現在他隨著你回楊家,我也少了許多牽掛和擔心,只是要很長時間不能見到他,心裡有些不好受”紅娘子不好意思地又擦了擦淚痕,說道:“你還有許多事要做呢,一路把我送到關隘,這就夠了,我…我走了”楊凌點點頭,紅娘子晶亮的眸子注視著他,忽然衝動地湊上來飛快地一吻,然後攸地轉身,一個漂亮的旱地拔蔥騰身上馬,嬌斥一聲:“駕!”一抖馬韁率先衝了出去。

荊佛兒已經蓄起了鬍鬚,頜下的短鬚給他更增添了幾分威嚴。他一手帶出來的三千鐵騎,全都換上了白衣軍的衣衫,為了掩飾他們太過明顯的兵器特徵,只有少數一些人還用大刀,其他的人都換成了鐵、長槍、鋼叉,但是清一的都是長兵器。

劉大槌也是一身白衣軍的裝扮,他率領的一千騎,全是那晚和彌勒教浴血博殺所殘存下來的戰士,很多人身上或多或少還帶著些傷,這樣倒好,不需掩飾,任誰看了都知道他們是經過一番殘酷的浴血廝殺才衝出關隘的。

兩人也齊齊向楊凌一拱手,抖韁隨在紅娘子身後揚長而去。

關門開,戰馬絕塵,數千兵馬過處,騰起了一條灰龍。

威國公楊凌抱著呀呀學語的兒子,站在關門外痴情遠望,身影久久不動,猶如一尊望石,動得身邊的侍衛們都雙眼溼潤了。

忽地,大風浩蕩,捲來一陣灰土,登時了他的雙眼,楊大官人立即眨巴著淚汪汪的雙眼,抱起兒子落荒而逃,官兵侍衛們也跟著一鬨而逃進關去,關門隨之“砰”地一聲重重關上了。

過了一陣兒,洗清了眼睛頭面的楊凌重又出現在城頭上,但是縱目遠望,一片荒涼,已經不見了那支大軍的身影。那灰塵,是大明軍隊燒荒造成的。每年冬初,邊軍都會派出幾支隊伍出焚草,有時甚至深入大漠數百里。

那時野草枯萎,極易燃燒。這一把野火放下去,不遇山嶺河不會停止,大片的草原被燒掉,可以降低外遊牧民族的越冬能力,兵不血刃的削弱他們的力量,因為天生的侵略,使這些遊牧民族的力量稍一膨脹,就會不斷進犯邊牆。

然而反過來,關外遊牧民族難以過冬時,同樣會把內部矛盾和生存困難轉移到漢人頭上,還是會來侵犯邊界,掠奪百姓,這個戰爭怪圈始終不得破解。

楊凌在關隘城頭又痴痴站了許久,這才長嘆一聲,悄然下城去了。

一個消息開始傳開來。威國公楊凌領皇命剿滅叛匪白衣軍,兵發井徑驛。化名張寅隱跡軍中任太原衛指揮使的彌勒教主李福達謀反,趁夜猝襲井徑驛大營,重挫守關官兵。威國公楊凌在三千鐵衛浴血掩護下脫身,三千衛士全部殉難。

京畿重地,數萬民團謀反,攻擊軍鎮重地,情形十分嚴重,威國公楊凌急調周邊衛軍、邊軍協同剿滅教。彌勒教亂軍中伏被全殲,彌勒教主李福達身中七槍兩刀三箭,力竭,被亂刃分屍。太行山白衣匪趁亂逃逸,沿雁門、武寧、偏頭向西殺出關去,過榆林、雲川出,逃入了大草原。

關外泰寧衛,大寧,一座蒙古氈包內,成綺韻剛剛就著燭火燒掉了一封密信。阿德妮坐在一旁正學著蒙古人,吃著肥鮮美的手抓羊,她穿著一身蒙古女人裝束,但是卻絲毫不掩她嫵媚中帶著幾分英氣的俏模樣。

阿德妮見成綺韻看完了信,手託著香腮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便按捺不住地問道:“楊在信中說些甚麼?”成綺韻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說道:“他信裡還能說什麼?說女人唄”阿德妮的眼睛頓時亮了,臉蛋兒也紅了,她忸忸怩怩地道:“他…他提我了麼?”

“提了呀,叫你少吃牛羊,免得脯兒越來越大,一個不小心會悶死了他”阿德妮一聽頓時紅了臉,她的一對酥飽滿堅,比成綺韻的美還要拔,成綺韻看著這個少女鼓的酥心裡總是酸溜溜的有點嫉妒,得空兒便拿她的脯兒調侃一番。

阿德妮不依地伸出油乎乎的小手要往成綺韻臉上抹,成綺韻見狀連忙逃開,阿德妮拔腿便追,成綺韻被到帳角,眼看躲不過了,這才笑著告饒,把楊凌信裡所說要求她們迅速準備弓箭、兵器、甲冑、良駒、糧草以供應剛剛進入大漠的紅娘子的事說了出來。

“那個女的綠林好漢?”阿德妮高興起來,那個混跡綠林,帶領幾千強盜引得大明出動數十萬軍隊前堵後追的女英雄,可是她崇拜的人物呢,想不到她居然投靠了楊凌,還領兵來了大漠。

成綺韻瞧瞧一臉憧憬興奮的阿德妮,不屑地撇了撇小嘴兒:“大人喜歡她也罷了,這小丫頭也欣賞她?哼,本就是個惹禍,有無腦的笨女人,她能承擔這樣的重任?沒有我幫著能行嗎?我可不能讓她壞了大人的事,等她來了,我得好好調教調教,先給她來個下馬威,讓她乖乖地聽話”成綺韻一口白牙咬著紅,抿成了一道誘人的弧線,只是怎麼看,都覺得有點兒陰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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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楊凌回京了,楊凌回京了,這一次我一定要…要…要…”永淳一溜小跑兒衝進了永福的閨…禪房,愕然瞧見高文心和馬憐兒也坐在房中,登時傻了眼。

楊凌和她沒有關係,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但她現在小臉蛋兒脹得通紅,就象偷了人家男人卻被人家的女人逮個正著似的。馬憐兒眼珠轉了轉,起身笑盈盈地一禮,狡黠地說道:“見過永淳公主殿下,您說我家老爺回京了?您要怎麼樣呀?”永淳一隻手還指著外邊。結結巴巴地道:“我要…我要向他好好打聽打聽剿滅彌勒教的事情,對對,向他打聽消滅李福達的事情,聽說那教教主神通廣大,能撒豆成兵呢,真想知道威國公是怎麼把他們一舉全殲的,呵,呵呵呵…”高文心卻沒看出其中端倪,她又驚又喜地起身道:“殿下是說我家老爺回家了?他…,他現在回府了?”永淳公主幹巴巴地道:“還沒有,我是從城裡出來時正碰見他的儀仗進城,想是皇兄召見得急,先去見駕了”永福公主心驚膽戰的生怕妹妹說漏了嘴,忙起身道:“兩位夫人,國公回府,乃是一件大喜事。兩位夫人還是回府去吧,國公戎馬勞頓,闔府上下必然要為國公接風洗塵的”高文心、馬憐兒淺淺一笑,矜持地福禮道:“那…賤妾就向兩位殿下告辭了”

“免禮免禮”永福、永淳連忙制止,兩位國公夫人嫋嫋娜娜、穿花拂柳地去了。

永淳公主探頭探腦的,眼見二人離開,這才吐了吐舌頭,洋洋自得地道:“急智啊,我真是太佩服自己的急智了,我怎麼就這麼有才呢?”永福公主沒好氣地道:“你剛剛要是說漏了嘴,姐就沒臉見人了,只好把袖掩面,投湖自盡了事,一句話說死了你姐姐,那就更有才了”永淳公主嘻皮笑臉地道:“那我就把楊凌綁了,丟進湖裡去陪你。嘻嘻,姐,我又有好辦法了,你聽我說…”永福一聽變道:“又有好辦法了?你還是想清楚吧,看看上回搞的那檔子事,的湘兒現在見了你就哆嗦”

“哎呀不會啦,姐你相信我啦,喛,你別走呀,我真的有了好辦法啦…”永淳公主急急地追了出去。

高文心、馬憐兒兩位夫人慢條斯理、文文靜靜地出了庵門,上了小轎,進了楊府的門兒,姿態優雅、儀態萬千地進了後院兒,到了後院花廳見了眾家姐妹,那偽裝了半天的秀氣一掃而空,兩個人同聲歡呼道:“老爺回京啦!老爺回京啦!”忘形的歡呼來一室愕然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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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楊凌正騎著馬,走在通向豹房的路上。他在井徑驛解決了彌勒香軍造反的事,緊接著又趁機擴大聲勢,造出種種假象,掩護紅娘子的人馬出關,同時調度邊關守將殺神荊佛兒的人馬前去策應。

與此同時,他也密切注意著晉王府的動靜。李福達謀反,一旦發兵就是明刀明槍正面作戰了,如果他還有什麼重要力量,不可能留而不用,而獨自承擔朝廷追剿的重壓,不過從事先佈下的眼線報回的情況來看,晉王府沒有絲毫動靜,不要說發兵響應,甚至沒有任何應付突變的跡象。

楊凌聞報鬆了口氣,晉王是西北三王中勢力最大的一位藩王,如果他真的和李福達有什麼勾結,縱然已經命王守仁做了準備,可以快速撲滅他們的反叛,但是這終究是一件大傷元氣的事,晉王與彌勒教無關,那是最好不過。

可是太原衛卻必須進行大清洗了,太原衛上上下下的所有將校,全部列入排查對象,尤其是李福達擔任太原衛指揮使之後升遷、調入、投軍的人員,全部勒令暫時離開軍隊,在地方官府督官之下進行徹底調查,以防還有漏網之魚。

楊凌主持著這一系列事情,全部事情七七八八的還沒忙完,正德皇帝的急詔就到了,詔命上只有四個大字:“火速還京!”看來京裡是出了大事,楊凌不敢怠慢,立即把事情辦給苗逵,讓他把還沒有辦完的事情繼續主持下去,自己則星夜兼程趕赴京師。

一路上,從傳旨太監那兒楊凌也瞭解了一個大概,現在京城裡謠言滿天飛,什麼邊軍譁變、楊凌遇伏被殺、白衣軍逃回太行,還有什麼太原晉王謀反、江西寧王也反了。原因是當今皇帝並非先帝骨血等等,更離譜的是當今皇上明明在豹房住的好好的,居然還有謠言說他隨軍去了井徑驛,所以彌勒教才發動造反,已經把他和楊凌一網打盡了。

三廠一衛緊鑼密鼓,秘探細作四處打聽,到處抓捕散播謠言的百姓,整個京師鬧得是烏煙瘴氣。廠衛不抓人,謠言就傳得沒完沒了,這一抓人,又好象是因為心虛,反倒印證的謠言的真實,剛剛穩定下來的民心又開始浮動起來。

正德皇帝也不知道這些謠言的真實,楊凌密奏請求皇上監視武定侯郭勳,提防京營、神機營有人造反的消息,已經叫他勞心傷神了,現在又傳出這麼多謠言,得小皇帝心浮氣燥,偏又有口難辯,甚至許多衙門裡的人現在也受到了影響。

楊凌情知這必是李福達謀反之前派進京去的細,趁機鼓惑人心、攪亂視聽,李福達既死,這些喧囂塵上的謠言久而自止。本不必在意,但是謠言中提及江西寧王謀反,卻令楊凌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李福達提晉王,那是因為他是太原衛指揮,這麼說容易取信百姓,可是遠在江西的寧王和他本不應該有任何瓜葛,這些謠言中怎麼別的王爺不提,包括李福達曾任職的陝西當地的藩王,偏偏提及寧王這個歷史上真的造過反的王爺?

真中有假,假中有真,這真真假假的謠言,莫非竟有一個是真的?

一念及此,楊凌才不敢怠慢,立即兼程回京,到了京師連家門都不進,直接馳往豹房。

楊凌一路走一路沉思著這種種情形,忽地前方侍衛們高喝道:“走開走開,威國公回京見駕,爾等再敢攔在儀仗前邊,立即送官究辦!”楊凌抬頭一看,只見前方許多百姓擁擠在那兒,翹著腳尖正往路旁一家酒樓張望。看他們瞧得出神,竟未注意儀仗前來,這時侍衛們高呼驅逐:“威國公還京見駕,閒雜人等統統閃開!”百姓們才一鬨而散,匆匆逃往街頭兩側屋簷下。

只聽有些膽兒大地百姓猶自在那議論:“快看快看,真的是威國公爺,我見過他一次呢,哎呀,國公爺真的沒死,皇上也沒死,今兒個兩個活的我都看到了”

“噓,別亂說話,小心把你抓進衙門打板子”楊凌聽得納悶兒,又不便過去詢問,他疑惑地搖搖頭,正催馬前行,路旁那幢酒樓上“吱呀”一聲推開了扇窗子,探出一個人頭來高聲嚷道:“誰說楊凌回京了?在哪呢在哪呢?在…哎呀楊卿,哈哈哈哈…,快快上樓來,朕在這裡,朕在這裡啊”楊凌猛抬頭,只見正德皇帝朱厚照頭戴金燦燦的翼善冠,身穿五爪金龍袍,正扶著一扇窗子興高彩烈地向他招著手。楊凌唬了一跳,急忙跳下馬道:“皇上,您…您怎麼在這兒?”正德笑道:“愛卿可算回來了,來來來,快快上樓”楊凌不敢怠慢,急忙走上階去,階上站著一排錦衣衛,方才被百姓所阻,楊凌並未注意他們的存在,這些正德的近身侍衛都是認得楊凌的,當下閃身讓他進去,楊凌蹬蹬蹬衝上二樓,還沒等拐彎兒,就見雪白的牆壁上書寫著一行墨跡淋漓的大字:“正德皇帝到此一遊!”楊凌詫異莫名地走上樓去,正德皇帝見了他拍手笑道:“朕正在盼你回京,你來了就好,待朕再題上一句,咱們就回豹房去”他一手拉著楊凌,一手提著筆,一個小黃門兒捧著硯臺在一邊跟著,正德挑了塊粉牆,又工工整整寫下一行楷體大字:“正德皇帝到此一遊”然後歪著腦袋欣賞一番,忽地興沖沖道:“來,愛卿你也寫上一行字”他把筆往楊凌手裡一,楊凌糊糊地問道:“皇上要臣寫什麼?”

“嗯…就寫楊凌陪駕到此一遊,快寫快寫,然後咱們就走”楊凌受不過,只得提起筆來,蘸了墨汁照著皇上的囑咐在他的墨寶旁邊又寫了一行較小的字兒,正德這才笑地道:“走吧,咱們回豹房去,朕再慢慢和你說”

“京裡一團糟兒,皇上穿著正式朝服跑到這酒店裡寫什麼到此一遊啊?”楊凌心中納悶兒,疑惑地問道:“皇上,您…怎麼到了這兒啊?出了什麼事?”

“沒什麼事啊!這不是滿天下的百姓都說朕已經歸天了麼,朕又不能挨個去告訴他朕還活蹦亂跳的,那就在這兒鬧市地方寫兩個字兒,叫那幫人云亦云的混帳看個清楚明白”正德笑地說著,可是眉宇間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抑鬱之氣,看來那許多無法辯駁的謠言,已經把這個一向好脾氣皇帝快的大怒了。

楊凌張了張嘴,卻忍住了沒有說話,他陪著正德下了樓,兩班儀仗一起起駕,徑直奔了豹房。

一窺見二人離開,那酒店老闆就匆匆跑上酒樓,望著正德信手塗抹的字跡捧著肚子瘋狂地大笑,一疊聲兒地道:“快點,快點,做個紗罩都給罩上,發達啦!這下子我可發達了!這是皇上和威國公的墨寶啊,哈哈哈哈…”電腦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