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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何志:自欺的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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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李秉文所說的一樣,我的出身還算是比較體面的。我老爹在是地方國企的幹部,媽是小學教師,屬於當時典型的知識分子家庭,本身生活水平上在當時還是個小縣城的x市屬於比較好的。

我以前也算是個好小子,真正的好小子,勤於學習,待人禮貌謙遜,喜歡幫助他人,而且非常看不慣違反秩序的人,因此私底下也是自視甚高。我老爹對我很看重,他希望、同時也堅信我以後肯定會是個有出息的人。

升上初中之後,我作為一個優秀學生的名聲也很快在新的環境裡傳播開來,老師都很看重我,同學們也都覺得我是個不錯的人,到哪兒都有好人緣。

很快,我便當選為了第一任正式班長,這也更加發了我想要為他人做貢獻的熱情,而在這個時候,我才注意到了那個一直坐在角落裡、幾乎不怎麼說話的名叫巖玲的女孩。

玲兒是個聰明的孩子,實際上她的學習成績一直是名列前茅的,而且她上學比較早,實際上年齡比我們班裡所有人都小;玲兒確實是一個安靜的孩子,她幾乎不跟任何人說話,因此跟任何人關係都不算好。

我發現私下裡有些學生會刻意欺負她,她也不進行反擊,這也起了我的正義之心,並在之後的班會上批評了他們一頓,並呼籲大家多關心一下玲兒。

但當時玲兒當著我的面直接跑出了教室,我愣在原地,顯得十分尷尬。那個時候我只是不理解她為什麼不接受我的好意,現在想來那真的是年紀太小想法太天真做法也太蠢了,哈哈哈…那時候開始,我想要好好和玲兒談談。我挑了個機會,就是在十月份一次值的時候。那時候我們實行三人一組小分組值的規則,但是總人數分成三人偏偏多出一個,而多出來的玲兒卻沒人想和她一組,於是我以作為班長的名義來幫助她。

夕陽西下,整個教室裡只有我和玲兒兩個人。將那塊破舊的黑板擦乾淨,這就是完成了我們值的最後一項工作了。玲兒在整個過程中一句話都沒有說,在收拾完衛生之後就回到座位上拿起書包準備走人,但這個時候,我把她叫住了。

我告訴她我想了解她,我想和她做朋友,我想讓她能夠正確融入到班集體中。

玲兒站在教室門口,沉默了許久後,突然扭過身走到我面前。她那小小的個子當時只到我的口——即使是現在也差不多吧——站在我面前我只能看到她的頭頂。

當時我稍微有一點不知所措,但是內心還是到有些喜悅的,因為玲兒這樣做很大的可能是願意接受我的提議了,那麼我作為班長的任務就又完成了一項,整個班級的關係也會更加融洽,我也就又多了一個朋友——當時的我滿腦子都是這麼想的。

當玲兒抬起頭的時候,她的眼神中透出的渴望更加勵了我的這種想法。但是,她開口的時候,卻是問:“那麼我可以打你嗎?”我當時的第一反應是我失敗了,玲兒沒有接受我的說辭,心裡有些失落,但是內心已經開始為下一步該怎麼讓玲兒敞開心扉做打算了。但是,玲兒在說出那句話之後,卻出了笑容。啊,那是多麼美的笑容,即便是當時對於“愛”什麼的還完全沒有概念的我也在內心讚歎“好漂亮啊”!

但是,最重要的,是那笑容中所包含的純真的期待,那時候我也就有了這樣的想法——難道說對於玲兒來說,剛才那句話的問題,實際上是接受了我與她做朋友的請求嗎?

當我還在糾結是不是她的表達方式不太對的時候,玲兒已經把書包放在桌子上開始摸索著什麼。摸索了一會兒後,她從書包裡拿出了一把美工刀,一邊微笑著一邊把刀刃推出來。我當時心裡很驚訝,真想要知道怎麼回事,玲兒突然用那把美工刀刺向了我的手臂。

一陣涼意讓我渾身一抖,隨後便看到了手臂上的淺淺劃痕以及從劃痕中滲出的點點血絲,而隨後才受到了火辣辣的疼痛。我呆呆地看著這傷口,然後又抬頭看看玲兒,她正拿著美工刀,驚恐地看著我,似乎是在擔心著什麼。

如若是一般時候,我已經然大怒了吧,但是那個時候,我做出了當時的我到出乎意料的反應——我對玲兒回以一個笑臉。是的,我當時笑了起來,而玲兒看到我笑了之後,她也笑了起來。

那之後的半個小時裡,我們便成為了朋友,玲兒跟我說了很多,比如她的爸爸脾氣很暴躁,比如她曾經從美工刀殺死過一隻氓貓,比如她實際上一直想要殺了我們那個看上去很猥瑣的數學老師…雖然光是說內容都像是玩笑話,但是玲兒說的時候卻是很認真的,我光是聽著都覺驚心動魄,我想要試圖安玲兒,但是她卻拒絕了我這種做法。

“想要我們能成為朋友的話,我們得定下一個約定。”玲兒告訴我“從此你只能被我傷害!”這句話到底什麼意思,在年少的我聽來十分不解,但是到了如今,我便理解了這些東西。啊,那本不是什麼約定,那是要把我困死在她手中的詛咒啊!我笑著接受了,那時候的我竟然笑著接受了!現在想來,真是天真、愚蠢,但是卻怎麼也無法到後悔!

之後我們這樣的關係便持續了下去。玲兒也確實會偶爾與班裡的同學了,至少不像之前那麼僵硬了,再加上她的學習成績好,大家也很樂意跟她這樣不冷不熱地相處。而一旦有了私人時間,我和玲兒便會突然消失在大家視野中,躲在校園某個無人可見的角落裡,來進行只有我們兩人的遊戲。也從那個時候開始,我也儘量避免讓家人注意我的身體狀況,爹媽也只是覺得我到了青期想要表現獨立心,沒有太在意我。

但是即便說是無人可見,那也只是絕大多數時候罷了。到了初二,關於我被玲兒欺負的事情便在校園裡傳播開來,我和玲兒被班主任約談了,但是我們兩人都矢口否認,堅持我們僅僅只是普通的玩鬧,班主任也無法深究,這件事不了了之。但是也在這個之後,我在班裡的威望一落千丈。

實際上我早就注意到了,周圍人看我的眼光一直在改變,就算我盡力去偽裝也改變不了這種事實,因為我已經發覺到我在改變了——變得沒有那麼多力去幫助他人,行動上顯得懶散,遇到一些不算大的事情也有些畏縮。僅僅只是與玲兒的相處已經耗費了我太多力了,但我還是要費心隱藏身上的傷痕以及自己益顯出的卑劣相貌,這不可能兩全其美的。

到了高中的時候,我和玲兒依然是在同一所學校,而我們在初中時候的傳聞也被某些同學給帶了進來。高中的學業很繁忙,大家的心眼也都多了一些,我和玲兒單獨相處的時間變短了。而玲兒也逐漸變回了最初那樣完全不與人的狀態。

高二分科之後,我與玲兒不在同一個班級了。那時候每一節課我都會到不安——玲兒現在怎麼樣了?她被人欺負了嗎?被老師刁難了嗎?如果她不繼續欺負我的話她會不會難以忍受?這些考慮中我偶爾會驚訝於一直被玲兒欺負的我為什麼不先想想自己,但是我卻沒有答案,也似乎是這樣相處的時間變少了,我似乎忘記了被玲兒用指甲抓撓、用樹枝打的痛,我的背上的傷痕也似乎逐漸在消失,似乎是這一切在遠離我,但是我卻覺,這越來越不協調了。

到了國慶節假期之後,玲兒再一次來找我,這是我們在分科之後第一次主動見面,她依然是那副瘦小的樣子,也依然是那麼漂亮、那麼可愛。她把我帶到了學校食堂後面的小樹林裡,那裡有她已經準備好了的麻繩。我沒有反抗,任由玲兒將我捆綁起來,然後推倒在地上,踩踏我、打我。那時候我覺內心一陣放鬆,甚至還有些高興,也就在那個時候,我覺到內心某種情的迸發。

回到班裡的時候,同學們因為我那灰頭土臉的模樣而驚訝。老師問了我一些東西,我隨便應付過去了,也不管班裡同學的指指點點,依然如往常一樣,讀書、學習,就彷彿剛才的那番折磨本不存在一樣。

晚上回到家之後,爹媽看到我的樣子,當場急了起來,他們以為我是與同學打架了,在他們看來我是個優秀的好學生,是一個未來充滿光輝的年輕人,打架這種事他們連想都沒想過。老爹問了我很多,我什麼都沒說,這讓他很生氣,當時就給了我一巴掌,然後跟一直在哭哭啼啼的老媽進了房間,沒再管我。

也就在那天晚上,我哭了,哭到了半夜。我終於發覺到了自己的不對勁,也終於明白自己其實早就知道了自己和玲兒的關係很怪異了,但是自己卻一直在逃避這個事實。啊,我到底在幹什麼?我為什麼會因為被一個女生這樣侮辱而到高興、到安心?

我為什麼要堅持一個小孩子的約定堅持到現在?我怎麼了啊?我到底變成了什麼啊?為什麼我不會因為這些本不合常理的事情而發火、而反抗?沒錯,我哭了一夜,我不是在為自己遭受了欺負而傷心,而是在為自己那已經扭曲的內心而傷心——因為我發現,我已經無法拋棄這些東西了。

得做點什麼,必須得做點什麼,至少要改變自己…不,不僅僅是自己,也要改變玲兒,得讓她明白自己現在在做的是錯事,得讓她明白我們不能再這麼繼續下去了。光是要下這樣的決心讓我連續好幾個夜晚無法安睡。而當我真的下定決心並去見玲兒的時候,在看到她的瞬間,我的所有想法就都煙消雲散了。

啊,就這樣吧,就這樣就好…當我每一次與玲兒見面時我都會這麼勸說自己。每一次侮辱與折磨都讓我進一步麻木,我越來越不在乎周圍人的眼光,越來越放縱自己。對於自己的人際關係不再怎麼關心了,學業上也出現了明顯的下滑——與我相對的玲兒的學習成績卻一直很好,真是好笑——被請了家長,被罵了不知道多少次,我還是覺得“就這樣就好了”轉機在於高三開始之後,那時候玲兒卻主動要求暫時不再來往了,她說她想要我和她一同考入重點大學,讓我專心於自己的學業。我一開始有些失落,隨之而來的是恐懼——我突然意識到我已經不是擺脫不了玲兒了,我是完全無法離開玲兒了,而玲兒也很樂意把我和她綁定在一塊。

我試想了一下自己的未來,我的內心再一次充滿焦慮,我第一次覺自己被貶低了。因為有了不再與玲兒見面的機會,我也得以好好思考一下了,最後我得出了結論——如若無法改變玲兒對我的態度,那就自己想辦法逃開她吧!

很快我便想好了,我決定去報考省警校。也在那個時候,我參加了體育特長生的測試併成功過關了,關於報考的問題我一直沒有跟玲兒說過,或者說因為玲兒的際關係本沒人告訴她什麼。雖然心中依然存有茫,但是我也在茫與自我安中度過了最後的高中學年,也成功了考取了警校。

直到最後高考成績公佈,我才讓玲兒知道了這個結果。她當時一言不發地離開了,我的內心卻覺有什麼東西猛然破碎了。無法安心,怎麼也無法安心,也開始懷疑自己這麼做的意義——我逃開了玲兒,對我來說真的就有什麼好處嗎?

在開學前一天,我收拾好了行李準備離開家,爹媽都沒有來送我,考警校這件事他們本身就不支持,也無可厚非。而就在那天,唯一來送我的,就是玲兒,也就在那一天,我與她第一次接吻。

也就在那一刻,我也終於明白了,我一直以來的情,我一直以來逃避的事實,這個事實持續了那麼多年,持續了讓一個乖巧的少年成年的時間,這是我這輩子對於我自己的最大的欺騙——我一直喜歡著玲兒,或者說,我一直愛著玲兒!

坐在離開縣城的火車上時,我哭了起來,眼淚直到我下車才算乾涸。但是我知道自己內心的淚水還沒有乾涸,那淚水覺像是毒藥般,從我心裡出,並再一次滴入我的心中。

這淚水一直持續到半年後,我們的再會,也是我們的第一次,我們的初夜,一次決定了我們本質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