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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聲,嘴角僵著,氣音抖顫,“我該死……我是該死!這麼多年,我為她做了多少事、殺了多少人!我當然該死!否則你以為我為何在此?”他本就是來此了結命,早與列沄約好,石銅門合,他將隨她而去。

可她竟如此不放心。

連縵瑞千算萬算,事事謹慎,終於輸在不懂人心,不懂人情。

“勞她苦心,看得起我,安排了她的親弟弟,親手來結果我一條賤命,用的——”他以右劍指向左劍,“還是那三粒紅石,她最重要的東西。”汪名燈還穿著宦者黑袍,身上濺著烜珏的血,滲進絲紋,在明珠光芒之中爬出詭異的花紋。

澤蘭說得沒有錯,連縵瑞已成他執念,他為她忍常人不能忍,刀槍不入、金剛不壞,只怕她一個囑託:殺。

右劍摔在白玉臺上,哐噹一聲,在死寂的墓室之中格外響亮。

“三公子,這場戲好看嗎?”

“我們都是她的棋子,”蕭斂風從漫的鮮紅血之中站起身來,“在旁看戲的,從來只有她。”

“哈哈哈哈,說得好啊!天下人都道連相冰清玉潔,是個好官,其實這才最要不得!”生有異兆,資材非凡,自創雙劍之法,直天殿一劍成名,十七歲獨上化雲之巔,歸來以後又登千古女相之位。連縵瑞的一生滿是光耀,所以她,高傲至極,寧折勿彎,強硬到認死理,原則處絕不肯變通,遲早會觸怒聖意。

“三公子,你說可笑不可笑?時值此刻,我竟還是欽羨。”烜珏是庸才,那就由她代政,他若敢反咬,便將他拉下皇位。這天下,誰治得了,誰就該治。連縵瑞狠厲果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而她一生只有一個目的,成就她心中的國泰民安。

“可笑,真可笑。她過河拆橋,我卻還是佩服她的手段。哪怕這橋,拆得是我。”蕭斂風手撐冰棺,自連縵瑞屍體之上凌空翻至玉臺另側。汪名燈疾厲一掌從他身下掠過,震出木柱縫罅細灰。蕭斂風微一皺眉,一蹬玉臺邊沿,張臂飛身落地。

“三公子好身手!十歲離家,不知師從何門?”汪名燈亦躍身而下,“啊,定是潛淵,她可是潛淵弟子,又與那顧朝宣好。”潛淵劍對明門十三掌。

贏不了。

蕭斂風朝後空一翻,足尖踩上燭臺,倒身往前一蹬,燃著數十盞長明燈的燭臺便直直滑行而出。汪名燈從容不迫,任三層黃銅燭臺朝他疾速衝來,待至近前方伸手輕輕一按,燭臺驟停,而長明燈盡數熄滅。

繼而他手腕一轉,緩緩收回手指,只留食指輕巧一點燭臺,它便轟然散架——形銷骨立,而連晴的劍,也將是同樣下場。

澤蘭倏而睜眼,驚怔低向懷中六川。

舒瑛越過魏怡宣肩頭,望向抱劍站在密室牆角的澤蘭,“殿下?”魏怡宣也回過身來,看著澤蘭將六川出至一半,正要蹙眉詢問,忽有一溫熱血氣襲來,登覺天塌地陷。果真,到了這刻。

她率潛淵菁英前來,豈又獨獨是為拿下汪名燈與明門。蕭斂風進第六十五道六川劍招而震塌忘時,雖形如常,但顧魏二人都知他心志已偏。偏向何處……

澤蘭緊攥劍柄,指骨都要凸裂皮一般。

既已入魔,便是大患。蕭斂風除去汪名燈,潛淵便該除去他。他自己是再清楚不過,才將澤蘭連同六川送到此處,這兩者都與他命攸關,能借以將他控制。魏怡宣深深氣,“殿下……”

“我知道。”澤蘭收劍入鞘,“但對不起。”下一秒眾人只覺密室火光盡皆暗下,神志全然崩塌。澤蘭取出藏於指蓋之下的微小刀片,虎口處,一道細長正溢血。他背上六川,點足奔往皇宮。

“我就說三公子怎會如此不自量力,以為憑著潛淵劍便能對抗明門掌。”汪名燈被困於芥子納須彌之中,神識因劍招縈亂,不辨方向遠近,卻毫不慌張,“六川劍法三招之內必然見血,三公子已使出第一招了,不如看看,這見血,是見誰的血。”語罷便猛地往地一擊,明門第七掌排山倒海,氣奔湧開來,當即將蕭斂風掀後,斷了他的劍招。他速速立定,嘴角溢出半點鮮血,斜眼看向倒了一地的燭火,不合時宜地想起澤蘭那句:放火燒山,牢底坐穿!

蘭蘭……

“三公子因何而笑?”汪名燈已借掌力移來,蕭斂風飛身上前去。掌勢太強難以改向,汪名燈的膛生生捱了連環三踹,卻也僅此而已,下一秒他鎖住蕭斂風左腳腳踝,叫他在半空翻了個轉。蕭斂風以劍尖穩住橫在半空的身體,另一腳往他面上掃去,被他後仰避開。汪名燈抓著他的腳踝,將他狠摔在地。

腳踝。

澤蘭的左腳也常受傷,明明身輕如燕,卻總能哎呦一聲崴到相同的地方。

汪名燈抬腳要踩,蕭斂風反手使出一招六合八荒,一下將自己送出,從漸漸蔓開的火海之中立起身來,擦去臉上血跡,不減嘴角笑容,“不才,是我先見血。不過——”汪名燈噗地吐了滿口鮮血。

原來那能擾亂方位的劍招從未散去,他方先是著實地捱了一道劍氣,汪名燈抬起眸來,這張與她相似的冰霜面容上,有著她從不會有的燦爛笑意。他著氣,也笑著問他:“你以為我害怕麼?我今來本就為尋死。可三公子就不覺得,你自己也受了她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