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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很快他就沒法顧及那份不自在了,如陳末年所說,那藥灑在傷口上是真的很疼,這次他有膽子躲了,不過很快就被陳末年按住,他的雙手鐵嵌似的有力,讓裴子西動不得分毫。

“真是碰不得,陛下疼了?”

“唔嗯好疼,你、你輕些……”陳末年給他包紮,裴子西更疼了,控制不住的想喊,陳末年就捂著他的嘴說:“忘了詩裡怎麼說的了?這院裡可是真的有狗,陛下再叫就該驚動人了。”最後裴子西給疼哭了,嗚嗚咽咽的,陳末年給他包紮好之後幫他掩好了衣裳:“別哭了,陛下好好休息吧。”趕路逃亡確實很累,裴子西身上的傷就是再疼最後也還是挨不住睡著了,他不知陳末年的人什麼時候會回來,也不知道他們明天又要往哪裡走。

深秋的夜裡已經十分冷了,裴子西蜷縮著身子睡得渾渾噩噩,做一些光怪陸離的夢,身上忽冷忽熱的,糊糊間想自己可能病了。

但他沒力去深想,又墜入了那些醒來之後就一概不知的沉夢裡。

被人搖醒的時候,裴子西頭重腳輕,好一會才看清面前那群穿著甲冑的士兵,這些……是北川的兵。

稍微清醒了些,裴子西四下看了一眼,發現身邊沒有陳末年,他把他這個累贅扔在了這裡,只留給他一件禦寒的衣裳蓋在身上。

裴子西卻是大喜過望。

他要見裴虞。

他和陳末年一同逃了三天,這裡離皇城有些距離,他像犯人一樣被抓起來帶往皇宮,這次只用了一天,心裡其實還是有些忐忑的,但是更多的還是喜悅。

見到裴虞的時候他很狼狽,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忽冷忽熱的症狀也沒有減緩,被帶到太和宮的正殿裡跪著,龍椅上的人是裴虞。

“阿虞。”只喚了這一聲,他甚至想哭。

“子西大概沒有想到,我們還會見面。”裴虞卻不是他料想的反應。

他緩緩走到裴子西面前,這是他走過的那條路,每走一步他好像就要更讓人看不透一分,這一路上少年的單薄盡褪,各種坎坷打磨出了沉穩和果敢,像是出鞘的鋒刃,寒光仄人,殺人無形。

他不會溫柔了。

“這麼可憐,被欺負了?”若是從前他這樣說,定然是關心裴子西,但是現在卻有很明顯的冰冷,是的,他不再溫柔了,也不信他了。

可是裴子西還不肯死心,他一邊淚一邊搖頭:“我很想阿虞,一直都想見阿虞,我也想去青州但是我沒辦法走,我不想待在皇宮,這裡只有我一個人……”裴子西越是說,裴虞的神就越冷,他並沒有對裴子西的剖白動容,就像在看一個罪行昭然卻還在冥頑不靈狡辯的人一樣,覺得可笑。

因為已經知道真相,所以越是聽他辯白,越是憤怒,越加虛假……也越加希望他不要再說,免得讓他更失望。

“怎麼會是一個人,不是有陳穠月陪著你嗎,還有皇后,在我離開的第二年子西甚至連孩子都有了。”一提起孩子和皇后,裴子西的臉就變得極為不自在,皇后是他的愧疚傷痛,孩子雖然確實的他的,但是那個孩子到底是怎麼來的,他卻不敢跟裴虞解釋。

他怕裴虞也會看不起他,覺得他自私下作是罪人。

但是他這樣閃躲的表現卻讓裴虞以為是心虛,是被說中戳穿所以無話可說。

“皇位不是那麼好坐的,你以為你跟著陳末年能有好結果,他能對你好?陳末年心狠手辣你太天真了,他也就是利用你罷了,何必一開始要參與進去,你怎麼可能鬥得過他。”

“不是的不是那樣,我跟什麼也沒有,我有給你寫信,你沒有……”

“信我看了,沒什麼意思。”若非當時陳末年劣勢,他怎麼可能想起自己,若他真是無辜,信又怎麼可能從森嚴的皇宮送得出來。

沒什麼意思?這是什麼意思。裴子西呆住了,他本來還有好多話要說,還有好多想解釋,但現在聽了裴虞這句話後,卻一個字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你不該幫他,現在他逃了卻把你扔下了,說明從一開始他就不是真的想帶你走。”要告訴他,你是錯的,你不該背叛,要讓他自己認識到這一點,要讓他後悔,所以裴虞把一切都說了。

“真可憐。”裴子西恍惚記得陳末年也這樣說過,他是可憐,可是他不憐惜他。

身為帝王他卻是權臣的掌中玩物,他是可憐,也是悲哀。裴虞想說他咎由自取,但是又覺得多餘,他現在已經不想和他多說什麼了,多說倒顯得他多管閒事。

地上的裴子西沒力氣站起來,就一直跪著,這姿態反倒像是在認錯贖罪,裴虞眼神一暗,走到他面前低頭看他,面無表情地說:“看來子西也過得不好。”他在青州這五年也過得不好,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了,哪怕是五年,就算是一輩子那傷也好不透徹,看到如今的裴子西,或許他也後悔了,所以裴虞反倒沒那麼怨了,只是覺得他可憐,可悲。

但是……他不無辜。

“其實我原本可以早些回來的。”裴虞說,說著說著覺得心口發疼,但他還是面無異地繼續說,“你心裡一定不希望見到我。”

“沒有……”可是不管他怎麼解釋,似乎都無濟於事。

“當年是你讓陳末年去獨山那個山莊的,是你告訴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