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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兩三步，腿腳一軟，徑直脫了力跪坐在雪裡，艱難地倒著氣。

藺負青走上前，趁機俯下身，張口去咬他的脖頸。

“師哥。”方知淵已經累得眼前陣陣發黑，用力把手中鎖鏈往下拽，道，“現在……可不行。你再咬我……要把我咬死了。”藺負青吃痛地一哼，失了平衡撲通坐倒在地，目光兇惡地睨著方知淵。

後者就虛弱地笑，低聲說:“讓我歇歇再走……找到過夜的地方再給你咬，啊。”忽然間，天白晝轉暗，黑氣在半空中快速聚集，尖銳呼嘯。

本就是風雪寒冷的天氣，轉眼間變得更加陰寒刺骨。藺負青本能地覺得不安，想站卻站不起來，焦躁地啃著束縛自己的鎖鏈。

方知淵臉一變，他抬起頭，看見黑亂雲中睜開猩紅眼睛。殺機沉甸甸的如有實質，壓得他口發悶。

自破境元嬰後，他對靈的控制力已經極強，失控招來陰妖的情況越來越少了。只是這次，怕是因為剛剛打得太慘烈……

運氣很不好，可是沒辦法。

他不想死，就只能起來繼續打。

方知淵咬牙強撐起來，他頂著渾身的疲憊與傷口的痛楚，硬是把災牙撈在手裡站直了身。

他先把後背礙事的箭桿折去半截，又手上連著囚魂鎖的鎖環卸下。奮力一擲，鎖環飛嵌入遠處的石中。

幸而有承命魂陣在身，不用怕藺負青會被波及，算是僅存的一絲籍。

雪越來越緊了。

方知淵側頭看一眼天，橫刀上陰妖。

陰妖肆中，他如漆黑尖刀，周身靈氣暴卷狂風。承命魂陣的銀白光芒時而閃過，雪片在這廣袤無人的平野上紛飛。

只是再如何意志如鐵，那也是血之軀，怎麼可能熬得住這樣消耗……

陰氣裹挾著血腥氣，一同被風吹上天穹。

天穹蒼茫，只是不停地落著雪。

待得殺退陰妖之時，天已經晚了。

叮鐺一聲，災牙墜地。

方知淵已經拿不住他的刀。他面慘白地息，脫力顫抖的雙手摸索著，慢慢攀上自己的雙臂。

“……”他虛環著自己，閉眼息著，牙齒不停地發抖打戰。

方知淵覺得冷了。

了那麼多血，又因靈氣消耗過度難以禦寒。哪怕是元嬰修士，被到這等境地，是完全有可能被風雪凍死的。

他沒有聽見身後細微的腳步聲。

幾十步遠外，那塊石上還嵌著方知淵的手環，可是延出來的黑鎖鏈卻斷裂了，靜靜躺在雪地上。

囚魂鎖斷了。

就像當年發生在年幼的方知淵身上的事情再度重演。

陰妖撲來之時，承命魂陣替入魔後的藺負青擋住了傷害，囚魂鎖上的陣法靈卻被毀掉。

藺負青體內陰氣溢出，於是鎖鏈盡斷。

被釋放出來的白衣魔物眼眸轉動，他抬起腿，一步一步向方知淵的背影走去。

二十步，十步，五步……

一種尖銳的危機，冰冷長針般刺醒了混沌的意識。

方知淵倏然回頭，頓時如遭雷擊，驚駭地脫口喚道:“師哥！？”電光石火間，積雪被得飛起。

方知淵眼前白影一閃。下一刻，他被暴起的藺負青摜倒後仰，背脊狠狠地砸上雪地！

那穿入了他小腹的箭矢，折斷的箭桿被這巨大的衝力一撞，冰冷鐵頭徑直貫穿皮，明晃晃地帶著鮮血穿出——“呃啊……！！！”霎時間，方知淵瞳孔猝然縮成一點，無法抑制地慘叫出聲！

他整個人如彈起的蝦般繃直弓起，痛得眼前一片花白。痙攣的手指摳進雪裡，抓出五道深深的痕。

疼，疼……

方知淵渾身劇烈動，血在他身下漫染開。就是在這種常人早就疼暈過去的狀況下，他拼著隱約一絲清明，咬牙劈手化刃，擊向藺負青的脖頸，想將其制住。

可是下一刻，藺負青暴地將那穿出的箭矢倒拔而起，方知淵慘叫一聲，幾昏厥，抬起的手臂陡然脫力墜地！

血從他小腹中飛成一束，濺了藺負青清俊雪白的半邊臉，染得那眉眼豔美又滲人，如魔似妖。

——哧！！

藺負青手中箭矢落下，鐵鏃穿透了方知淵的小臂，將他剛剛動手的右臂釘在雪地上；緊接著左手化爪，陰氣在白指上凝成銳刃，瞬間又穿了方知淵的左肩……

這一回，方知淵已經發不出絲毫聲音。他瞳孔快速地放大又收縮，痛極地顫著慘淡的薄，卻只能從口中呼出一團團淡白霧氣。

他想屈膝上頂，藺負青便先一步將他的兩側膝骨踏裂，踩在腳下；他想催動神魂，卻又想起有承命魂陣在身，他本無法以神魂將藺負青擊暈……

轉眼間，方知淵四肢皆廢，他被渾身陰氣暴動的藺負青完全地壓制在雪地上。

“藺……負青……”方知淵額上冷汗遍佈。

他睜著眼睛，看見雪從很高的暗沉雲層中往下落，飄飛著把世界吹成白茫茫一片。

他看見藺負青昂起頭，張口——人類的牙齒並不如某些獸類那樣尖，但是陰氣可以比最兇殘的野獸的爪牙更銳利。

哧啦……

隨著一聲令人骨悚然的皮撕裂聲，方知淵頸側鮮血瘋狂噴。

幾個眨眼間，這一片的雪就全染紅了。

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