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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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不小心睡著讓她真的有點尷尬,甚至有些鬆口氣。
和他在一起之前,她不知道男歡女愛時,能量會如此驚人,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反應讓她有些害怕。
結婚前,她原以為婚後,他會夜夜和她求歡,但這男人卻異常的節制,也許是因為他白天工作太累了,也或許他不想費體力,他不太找她做那件事,事實上,這三個星期全部的次數加起來,也不過兩次而已。
剛開始忙著照顧病患,她還沒力氣多想,等這兩天人們情況陸續好轉之後,她才開始注意到他對她的需求過少。
兩次。
一次是新婚夜,另一次也是在好幾天前了。
雖然沒結過婚,但她跟著澪去過許多地方,她也知道這次數以新婚夫來說,好像有點太少?
不是說她有多麼慾求不滿,只是這男人每次洗完澡就直接上睡覺。第二次他要她,還是在大半夜,她睡到一半因為他的撫摸醒過來,慌張的掙扎著,等她回神,他已經進來了,她在半夢半醒間,只覺又羞又窘,卻又不由自主的緊緊攀抓著他,覺身體在他的舌和大手下再次失控。
事後她太累很快再次睡著,早上醒來,他已經離開了,她差點以為那只是一場夢,但身體的痠痛告訴她不是夢。
當天晚上她異常緊張,但他卻沒再碰她。
一天又一天,然後再一天,他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讓她都開始懷疑自己的身體是不是引不起他的興趣。
明明他之前,還一副慾火中燒的樣子,她不知道為何現在卻變成這樣。也許她的部太大?或是她腳上的傷疤,讓他失去興致?還是說,就像威尼斯那些女伶說的一樣,男人們貪新鮮,玩過就膩,所以總得想些新花樣滿足他們?抑或者,失去控制時,她在無意中汲取了他的能量?
最後這個念頭讓她有些不安,可仔細回想,他第二天似乎並未有乏力的狀況…
無論如何,為了以防萬一,或許她還是應該要小心的控制自己。
雖然不曾聽澪警告過她這件事,可她不想害死他。
所以也許他的**降低,是件好事?
話說回來,她實在不敢相信自己在煩惱這個,但當他和她都未著片縷的泡在同一桶熱水裡時,她實在無法把注意力從他身上轉開。
男人的大手再次捏握著她的後頸,輕輕的捏著,讓她悄悄嘆了口氣,忍不住側著頭,把臉枕在他肩上,覺肌在他的手指按下慢慢放鬆下來。
或許她不應該那麼喜歡他的觸碰,也不該那麼喜歡他身上的味道,更不該那麼喜歡他的味道,和那微暖的皮膚與心跳。
她有些昏沉的想著,不開口和他說話,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忍住把整張臉都埋進他頸窩裡磨蹭吻的衝動。
“你們把所有的燕麥田都收割了嗎?”她把那莫名的衝動推開,小手卻還是忍不住爬上他溼潤的膛。
“嗯。”他半合著眼,按著她僵硬的肩頸,“差不多了。”
“接下來要種菜?”發現自己在做什麼,她將手指收回來,緊握成拳。
“嗯。”他應了一聲,道:“一部分種菜,另外再翻土種黑麥。”驀地,她覺到他深深的了口氣,然後緩緩將那口氣吐了出來,不知為何,她忽然領悟他在煩惱什麼。
“來談借麥種的人還是太少?”波恩一怔,垂眼瞧著她,只看見她昏昏睡的合著眼。
他不習慣和女人聊這些事,可她不一樣,他知道她懂很多,她的書架上有著異國的書籍,也曾替他整理計算過前任執事的紀錄,而且這女人曾待過威尼斯那樣的大城,她見識過許多,說不定比他還多。
他遲疑了一下,還未及細想,已聽見自己開口。
“你有什麼想法?”沒想過他會問她意見,凱愣了一愣,抬眼朝他看去。
那男人黑髮沾水後更加捲曲,長長的睫上懸著水光,黑瞳半掩,嚴酷的臉龐有些放鬆。
“你想知道我的想法?”她懷疑的重複他的問題。
他看著她,忽然知道,他確實想知道她的想法。
過去幾次,都是她主動開口,可每一回,她提的意見,都很有用。
“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他瞧著她碧綠的眼眸,問:“如果你是領主,你要如何讓人願意自動自發的下田耕作?”來商借麥種的都是自由民,但那些擁有自由的自耕農少得可憐,在這大陸上,農奴佔了絕大多數,而那些農奴負責耕種,終身都和土地綁在一起,一生一世都在同一塊田裡工作,他們種自己的田,也必須幫領主種田,婦女還得固定到城堡裡幫傭,但那是在平常時候,在瘟疫和饑荒還沒有得人走投無路的時候。
以前老頭子和西蒙有士兵、有軍隊,不用威脅就能讓人乖乖耕種、勞動,但現在他的人手少得可以,他也不想用武力著那些人下田。
凱眨了眨眼,沉默的瞅著他:“如果是我,我會重新確認領地裡的人口,清查農戶,集合所有的農奴與自由民,才能知道有多少人手可以用。”他看著她,再問:“然後呢?”發現他是認真的,認真的想知道她的意見,凱緊張的了乾澀的,或許她不該說,她的想法太過瘋狂,但他想要知道,而她發現自己想告訴他,這男人和她之前所認識的貴族都不一樣。
他願意改變,而她發現她想知道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所以,她坐直了身子,回過頭,深了口氣,看著他的眼,啞聲開口。
“然後我會讓我領地裡所有的農奴,都變成自由民。”他眼角微,黑的瞳孔收縮了一下。
她在來得及後悔之前,飛快的道:“我會告訴他們,從現在開始,我的領地內將不再有農奴,我將讓所有人都成為自由民。”話落,她屏住了氣息,等著他斥責她的瘋狂,嘲笑她的無知與天真。這是個破天荒的主意,讓農奴成為自由民,就像把錢丟到水溝裡一樣,可笑又荒唐。
可他沒有,他沒有立刻否決掉這可笑的提議,他也沒有斥責她,眼前的男人只是抿著,沉默的瞅著她。
那漫長的寂靜有些嚇人,她只聽見心跳在耳內鼓動。
過了好久好久,他才緩緩開了口。
“如果你那樣做,他們眨眼就會跑得不見蹤影。”一顆心,驀然又跳得更快。
“在他們餓得半死,到處都是強盜的情況?”她反問,凝望著他,無法控制的脫口:“農奴會跑掉,是因為沒有飯吃,因為他們聽過特許令的事,以為到城市裡,就能當自由民,就有飯可以吃,有工作可以做,但現在這個時機,什麼都不能確定。可是隻要領主承諾,會將田地賣給他們,那就不一樣了,若他們是自由民,就不需要向領主稅,所有他們耕作的收穫,都會是他們的。成為自耕農之後,他們賺的錢,就能分期和領主買地。那無論如何都比城市自由民那種不確定的神話要踏實的多。”他聽過那些城市自由民的事。因為特許令的關係,只要到城市裡住滿一年又一天,農奴就能成為城市自由民。
可是,主動讓農奴成為自由民?他幾乎完全沒聽說過。
“你有田地,也有種子,你現在需要的是人力,還有給他們活下去的希望。你會發現,對他們來說,為自己種田,和為別人種田,是完全兩回事。”
“賣地是一次收入,我依然得往上繳稅,如果沒人種田,上面遲早會派兵過來。”雖然他這麼說,但她知道他會說,就表示他在考慮這件事,凱匆匆道:“你不需要那麼多的田地,你可以出租田地,請人幫你種田,你也有磨坊,可以和使用的人收取費用,收成之後,你還可以幫他們將多餘的糧食拿去買賣、釀酒,甚至成立市集與商會。”
“那是商人做的事。”
“那是可以養家活口的事。”她看著他,告訴他:“威尼斯與熱那亞有許多人都靠這生活,盧貝克、漢堡、不萊梅、但澪也是,那是為什麼這裡在鬧饑荒,只要有夠多的錢,你卻還是能在河岸買到糧食與牲口的原因。讓活下來的人得到自由,並不會讓你損失太多土地,但那可以讓人有動力、有希望,自由民會來和你借麥種,農奴不會,因為農奴下田勞動的結果,不是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