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狀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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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超沒有從柳的眼中看到害怕的情緒,更是憤怒無比,只恨不得將面前的人撕碎。深了口氣,他突然一笑,惡意道:“你髒了我的衣裳,你說該怎麼辦?”柳平裡在國子監中行事向來孤傲,若是往常遇到這種事,一定會據理力爭,寧死也不肯屈服。蔣超這樣問,對於自尊心極強的他來說是一個莫大的侮辱,眾人都等著看好戲,可出人意料的,那向來倔強的少年微微低下頭,道:“對不起。”眾人都愣在原地。
柳就在即將衝動的一瞬間,不知怎麼的,突然想起陌生人給他的那些信件來。其中有一封信中對方與他爭論人生在世,是否應該在權貴面前折。柳認為寧死不屈,對方卻道不然。對方說,內心正直,順應世道才是明智之舉。譬如竹林中的竹子,極少有被折斷的,因為懂得順風而行,可又保持著形狀的端正,不至於被風吹跑。而直的孤木,路邊的野花卻最容易被風者斷。前者不懂彎,後者不懂孤直。
順應與堅持,本來就應當掌握一個度。聰明人掌握好了這個度,才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
在這個時候,柳突然想到信上的這一段話,對方說,世上之事,或許彎比堅持更難。
他看著有些呆滯的蔣超,重複了一遍:“對不起。”蔣超回過神來,從未想到這窮高傲的人會在他面前服軟,可是他一點都不高興,只因為柳雖然這樣說話,可那雙眼睛一如既往的孤傲,彷彿在嘲笑他的幼稚。一時間,蔣超心中的怒火更旺了。他冷笑一聲:“一聲對不起就完了?今你不為我乾淨!就別想出這個大門!”國子監中的其他學生見此情景,不由得議論紛紛。他們平裡雖也欺負柳,也到底是自持讀書人身份,不願做掉價的事情。而一向溫和親切的蔣超今卻咄咄人,也實在令人不齒。
蔣超對周圍人的看法渾然不覺,一心只想看柳狼狽的模樣,想要柳在他面前求饒。若是不求饒的話,柳今就算能出的了這個大門,後恐也會有麻煩不斷,畢竟他家中還有一個臥病在的母親。
柳捏了捏掌心,他容貌生的清秀,此刻更是有了一絲憤然,可很快的,那絲憤然也被他壓了下去。他起洗的發白的青衫,輕輕道:“蔣公子定要如此的話,柳只有照做。”說完就單膝跪了下來,堪堪要去替蔣超那被墨點濺到的衣角。
眾人都屏住呼,今之事實在太過蹊蹺,一來平裡最親切待人的蔣超竟會如此咄咄人,二來孤憤耿直的柳居然會屈膝忍讓。
蔣超也怔在原地,心中只有一股無名怒火發作不得。本想利用柳來發洩一番,沒料到今柳卻似換了一個人般,好似一拳打在了軟綿綿的棉花上,分明是低下的舉動,可不知怎麼的,被那雙清傲的雙眼一看,彷彿柳才是那個身份高貴的人在俯視自己。
蔣超想到沒想,就一腳朝柳身上踹過去,誰知剛一抬腳,就被什麼東西打中膝蓋,一下子沒能動作出來。
莫聰站了出來:“得饒人處且饒人,蔣兄何必跟一件衣服斤斤計較,柳兄也是無心之失,何必為了這事壞了幾後科考的心情。不如小弟賠給你一件衣裳,蔣兄就別為難柳兄了。”柳看了一眼莫聰,實在沒想到莫聰會出來替他說話。蔣超也詫異,莫聰的身份不是他能隨意拿捏的,即使心中怒不可遏,也不能表現出來。他一甩衣袖,冷哼一聲,乾脆大踏步走出學舍,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待蔣超離開後,莫聰對柳道:“沒事吧。”柳站起身來,輕輕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倒也不顧自己身上滿身的墨汁,對莫聰道了一聲多謝,就坐回座位上,一聲不吭的看起書卷來。他動作瀟灑清,沒有一絲鬱結,彷彿剛才之事從未發生過一般,莫聰看在眼裡,眸中閃過一絲深思。
國子監的生員們這般爭執,卻都沒看見屋裡的畫面盡數落在屋外二人眼中。宋主簿與陳祭酒站在門外,宋主簿微怒:“蔣超也太不像話,國子監是什麼地方,以為是他貴族子弟可以隨意耍橫的?實在侮辱讀書人的臉面!”
“心中鬱憤難當吧。”陳祭酒道。昨之事他們也有所耳聞,自然知道蔣超何以今舉止反常。
“無論如何也不該對同僚如此!”宋主簿不悅:“只是柳今卻令我吃驚,竟也懂得退讓了,若是往,不知又要起多大的風波。”若是如往柳的脾氣,勢必又要大鬧一場,於理而言柳站得住腳,可蔣尚書是一個極為護短之人,尤其是對他的嫡子嫡女,最後吃虧的還是柳。
“他懂得彎,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陳祭酒目光加深:“從前是我們小看了他啊,此子能屈能伸,若能進入朝堂,將來必成大器。蔣超,差之多矣。”宋主簿平裡聽陳祭酒並不看好柳,如今他主動誇獎柳,與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心中寬,附和道:“的確,且柳一片赤誠,為人剛正不阿,實屬難得人才。”陳祭酒笑了笑,不再多說。
蔣超怒氣衝衝的回了蔣府,剛回府便往楣清苑衝,琳琅見他面不善的往裡走,忙道:“二少爺,夫人正與姑娘說話。”
“走開!”蔣超一把將琳琅推到一邊,剛進門便看見蔣素素依偎在夏研懷裡哭個不停,夏研正悉心安。
蔣超一聽蔣素素哭更覺心煩意亂,道:“哭什麼,做了那樣的事,害我在國子監面前抬不起頭來,如今就只會哭了嗎?”蔣素素嚇了一跳,委屈道:“你兇我做什麼,難不成我就高興了?如今我名聲盡毀,二哥你不安我還來興師問罪,你是什麼意思?”
“好了,”夏研皺眉,看向蔣超:“超兒你是怎麼回事,素兒你是妹妹,你怎能這樣說他。”蔣超再看蔣素素那張梨花帶雨的小臉,心中的怒火消了些,在一邊的小几上坐下:“不是我責備她,只是如今滿城都是昨夜之事的言,我在國子監中抬不起頭,娘被說成毒婦,妹妹也成了笑話,鬧心的很。”夏研咬牙道:“周大在牢中分明未說過這話,定是有人故意傳播。想壞了我素兒名聲,好陰毒的心思!”
“是誰會這麼做?”蔣超怒道:“教我找出來,非扒了他的皮。”蔣素素冷哼一聲:“還能有誰,除了蔣阮那個賤人誰會這麼做?”
“蔣阮?”蔣超胡狐疑,蔣阮在他眼裡也不過是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罷了,身邊又沒有母親,哪裡有這樣彎彎繞繞的心思:“她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本事?”蔣素素指甲嵌在掌心:“不過是你小瞧她罷了!”
“我也覺得蹊蹺。”夏研皺眉道:“明明落水的是她,怎麼變成素兒,那帕子也來的古怪,不管是不是她,蔣阮都留不得了。”她的覺到,蔣阮雖然看著並不起眼,可總有一種讓人發寒的覺。
“孃親一定要為我報仇。”蔣素素哭訴道:“一定要她身敗名裂。”
“放心罷,”夏研笑了一聲,眼中卻一點笑意也無:“我已經將這件事告訴了你父親,只說你落水落得蹊蹺,這幾你好好討好一番你父親。我自有一千種方法毀了這個賤人。至於錦英王那邊,趁這幾你下個帖子,就說是道謝去他府上一趟,探一探他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一提到蕭韶,蔣素素俏臉一紅個,有些害羞的低下頭不再言語。蔣超想了想:“若是錦英王真喜歡妹妹,後在官場上也能照應我一把。”
“二哥,你說什麼呢。”蔣素素有些窘迫。夏研也皺了皺眉:“你做什麼口沒遮攔,你妹妹的清譽也是能這般隨意拿出去說的。”頓了頓,她又道:“如今你應當好好看一看書才是,幾後的科考一舉奪魁,到時候素兒的事情也能一併揭過去,你父親也才會開心。到那時候,蔣阮還不是個螞蟻,任你拿捏。”蔣素素一聽,立刻道:“二哥,你可別令我們失望。”蔣超擺了擺手:“放心吧,上下已經打點好了,且我做了十足的準備,定能取得一個好名次。”他道:“到那時,我自平步青雲,做尊貴的上等人,教那些下等人給我提鞋都不配!”說到這裡,他語氣變得陰狠,眼中又閃過柳那高高在上的目光。
夏研拍了拍他的肩:“我兒,娘會為你祈福的。”珠將楣清苑打探到的這番話說給蔣阮聽時,蔣阮只是淡淡一笑。珠看她漫不經心的模樣,有些急切道:“姑娘,過幾就要科考,二少爺這般有成竹,若是真的奪了名次,咱們可不就是糟了。”
“他無才無德,怎麼奪得名次。”蔣阮看著面前剛剛完成的圖畫,擱下筆。珠湊過來看,見那畫卷上正畫著一副月圖,月光明亮灑遍山崗,叢林中有微弱的螢火之光。
“姑娘畫的真好看。”珠讚歎道:“這一副是要裱起來嗎?”
“不必,送到國子監處。”蔣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