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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人道:「哎,老夫人真的亡故了,可歎啊!」還有人道:「未發現人為縱火跡象?難道真是天災?」
「啪」驚堂木一響,知縣大聲道:「眾位鄉親休得喧譁!」眼見恢復安靜,才道:「是否人為,需得審過之後才能知曉……」轉頭對衙差吩咐:「馬班頭,將孟府一眾人等帶上堂來,本官要逐一問話!」
「是!」那班頭領命步下堂去,不多時領著四人回來。
來人三女一男,男的三旬有餘,中等身材形貌消瘦,三女則行各異。頭前一女豆蔻年紀丫頭打扮,生的頗有幾分姿,中間那人已近四旬,看穿著應是府中的老嫗。
若說驚鴻一瞥,要數最後上來的這個女子,端的是削肩細長挑身材,鵝蛋臉面俊眼修眉,文采華見之忘憂。輕撫曼莎裙襬,慢羅素衣衫,走在堂下卻似飄渺於雲霧之中。若不是她臉孔上罩著一層揮之不去的哀愁,眉宇間孕著一抹難言的悲苦,真不讓月裡嫦娥天上嬋娟。
雖少有人見過此女廬山真面,但任誰一看便知,這定是孟家新過門即守寡閨名方媛的大少,何況她愁生兩靨青絲螺髻玉簪別頂,身上尚披著一縷白綢,那自是為亡夫守孝的證明。
不乏愛事之徒輕聲言道:「乖乖,莫不是仙女下凡如何,世間竟有如此美人,看來我這輩子是白活了!」有人隨聲附和:「別想了,人家已名花有主,雖是孟大少爺已死,但她此生便既是孟家的人了!」
「誰說的!」一人冷聲哼道:「我聽說這女人可並非三貞九烈,據傳她和小叔子就有一腿呢。現在孟守禮也歸天了,倘她耐不住寂寞,嘿嘿……」言罷一雙眼珠不住在方氏身上打轉,似用目光將其羅衫盡去一親美肌般。
「你省省吧!」又一人譏笑道:「此女生就剋夫,剛過門丈夫就死了,現在又引來一場大火將整個孟家移位了平地……」一頓沉道:「說不定她真和孟二有一手也未可知,不然怎令其葬身火海的呢!」
「肅靜肅靜!」驚堂木響過,駱縣令喝止堂外喧譁,這才凝神觀看堂下四人。此時來人已在班頭吩咐下依次序跪倒,個個頹然狼狽不作一聲。
知縣審看多時,揚聲問道:「下跪何人,自己報上名來!」多時,那男子這才低聲應道:「小人孟府管家孟安!」那老嫗跟著言道:「老奴孟府下傭常婆!」
「奴婢……」那丫頭說話間抬起臉來偷眼向上觀瞧,卻和知縣凜凜目光對個正著,不一顫忙低下頭去續道:「奴婢丫鬟小菊!」只有那美少婦沉寂好半晌才小聲應道:「未亡人孟方氏……」然其嬌鶯初囀之聲卻似清泉般沁人心脾,將話語送入了在場每個人的耳中不住迴盪。
駱知縣也不心急,好整以暇的等眾人言罷,這才問道:「你等可知昨夜府上大火之緣由,有知悉者務須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倘本縣查出爾等知情不舉必不輕饒!」孟安沉片刻首先答道:「大老爺,昨夜小人陪二公子赴宴,幾近三更才得返回,此後公子不願有人跟隨,小的便自行回房睡了。時四更,小人尚未睡,突聽後院有人高呼「著火了」方才醒轉,然火勢太大已非人力所及,這才倉惶逃離保得苟活。至於小人為何逃脫,怕是因為小人所居之處離起火源頭尚遠之故吧!」駱知縣並未應聲,片刻那常婆才應道:「老奴也是……」,緊跟著丫鬟小菊立刻跟著答道:「奴婢也是奴婢也是!」至於那方氏卻始終未發一言。
半晌,駱知縣輕輕冷笑一聲,言道:「昨夜火勢如此之大,你府只你四人生還,然爾等竟完好無損,可否知會本官,這避火之訣竅呼,倘後下官遇此情景也好全身而退!」眼望堂下之人正偷眼互望,突地大聲喝道:「爾身為奴僕,事到危難卻只顧一已安,置主人生死於不顧,似你這等奴才要來何用?
倘再狡言欺詐,看本官如何懲處!」
「大老爺息怒大老爺息怒,小人有下情回稟!」經知縣恫嚇,孟安顫抖道:「昨晚我家公子帶著小人赴您的約請,前往南海之濱賞月品嚐海味,公子他……
他吃了不少酒,回到家中已頗有熏熏之意。他……他這個人酒後脾氣一向是很大的,他不叫我跟從自行進了內堂,小的確實不敢再跟隨啊!」當孟安提及昨夜知縣和孟二少爺匯宴之事時,駱老爺微收怒容,須臾間才和聲道:「是啊,孟公子一家對本縣一方安寧頗做了不少功德,本縣其造福鄉里之情特設家宴款待,不成想這一聚竟成永訣,哎!」言罷重重的歎了口氣,良久才續道:「既是如此孟安你且退在一旁。」說著揮手,自有差役使孟安退後跪到堂角。
此後堂上再無人言語,但駱知縣一對如炬目光卻不停的在三個女子身上掃過,似在審驗其心底之隱衷一般。
突地,大老爺朗聲問道:「孟方氏,自你上得堂來未發一言,今番本官問你,昨裡府上可曾有絲毫不尋常之事,爾須實言以對!」眾人不想大老爺沉寂多時,此間一開口便將矛頭對上了這俏寡婦,不由得紛紛將目光投了過去,一時之間堂上堂下幾十雙眼睛盡皆匯於一處。
方氏一直緘口不語,雖無片言但踟躕之情溢於言表,善查顏如駱文斌者不難看出其必有骨鯁在喉,卻是苦衷自知難以傾吐,故這才有此一喝。
洪鐘般的喝問將方氏振的一凜,竟是將皓首垂的更低,喃喃似自言自語般輕道:「昨……昨賤妾早早睡了,待……待得火起方醒轉來……來……」言語未畢駱老爺突然冷冷道:「不盡然吧?」驚得方氏當即住口,單聽知縣冷冷道:「而今已查驗清楚,你家二公子孟守禮被焚之地正是你的臥房,這你作何解釋?」此言一出堂下眾人無不譁然,有人道:「這是何故?小叔子怎的死在了嫂子房裡,蹊蹺的緊!」更有人輕笑:「這女子果然不守婦道,定是二人暗地私通,不巧遭遇大火,這可真是天理昭彰了!」自也少不得一些登徒子啐道:「瞧不出啊,這小寡婦表面上端莊文雅,骨子裡竟是如此蕩,自已丈夫死了就去勾引二叔,我看她那癆病鬼的男人怕也是被她累死的也未可知!」本就惹人矚目,此時更是眾人議論焦點,耳聞如此不堪言語方氏忍不住想側頭相往,卻不料縣令突地一聲呵斥:「孟方氏,你還不如實招來更待何時?」
「老爺容稟……」方氏語帶嗚咽,顫顫的應道:「昨夜二叔跌跌撞撞闖到我房中,想是酒醉之後認錯了房間,進來後倒在上便睡,賤妾本將他喚醒,但見他一身酒氣神智不清,只得退了出來。後來奴家找到丫鬟小菊,本一同前往正房尋找婆母敘說,怎奈此時突起大火,不得已間只得逃命出來。這……這事小菊可以為證!」說話間扭回頭望向身後那丫鬟。
「是是……」小菊見方氏望來忙應道:「奴婢是被大少喚起的,也正因此躲過一劫!」誰知駱老爺並未被其所動,反而叱道:「休要嘴,本縣尚未問你不得多言!」待小菊低下頭不敢續說,他這才轉回臉來直面方氏,良久對堂下言道:「仵作何在,上堂來!」片刻,一紫帽差人快步走到廳堂,拱手施禮:「小的澄水仵作這旁聽後老爺差遣。」
「孟守禮之屍身可曾驗明?」知縣問道。
「稟大人已經嚴明!」仵作取出一卷宗高聲讀到:「死者男,年齡二十許,身長六尺又七寸,左手系六手指,右腹部有銅錢大小棕紅胎記,經查證確認此人系孟家次子孟守禮。屍身驗查結果顯現,其人並非死於火焚,乃起火之前已經死亡……」剛說到這裡便引起圍觀眾百姓一陣紛亂,更令在場四人無不心驚,紛紛仰頭望向仵作。
駱知縣揚手打斷,對方氏道:「如何,時值此刻汝當知本縣為何責問與你了吧?其時火起孟守禮便已經死了,對於此汝作何解釋?」方氏妙目轉杏眼琉璃,支支吾吾的道:「這……這賤妾實在不知啊,會……會不會是這位差官大哥搞錯了,偌大的火勢活人也給燒成焦炭了,怎的就能知道……知道……」
「知道是死後焚屍是不是?本縣便於你解釋清楚!」駱文斌不急不緩的接道:「凡活人遇火,必掙扎求生,其死狀可怖之極。而已死之人自然不懂得避火,其身體雖經燻燒卻不扭曲。這便是勘驗之下尚能辨清腹部胎痕的緣故了,想是他死之時趴伏於地,致其背部燒焦而身前完好。」
「難不成是二叔酒醉,趴倒在地上……」方氏踟躕道。
「無此可能!爾等怕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本縣便與之續說分詳。」駱知縣輕笑言道:「火災死去之人其實太半並非火焚斃命,乃煙燻窒息者多矣,故此屍身咽喉處必被黑灰填。而焚屍則不同,因其人已死未有呼,故此菸灰只到口鼻,喉嚨卻是乾淨的!」
「大人所料不差,那屍身正如大人所料,口鼻之處黑灰滿布,咽喉卻與常人無異!」那仵作抱拳施禮出言印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