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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為這一切並沒有我以前所想象地那麼壞。我對自己說生活本來的面目就是讓有些人暴富讓有些人驟窮讓有些人隨心所讓有些人身不由已情非所願地活著。我雖然屬於最後者，但這也只是一個運氣的問題，說不定到了以後，比如下一輩子，或者下下一輩子就能轉過運來，那也難說得很。總之我已經非常非常的本份，本份到麻木的地步，我忽然發現一切對我來說都無所謂了，什麼事業或者前途，對我來說好象是多年以前的依稀聽過的一個笑話，雖然隱隱的有個影兒，可又不真切，只有模模糊糊的笑容，卻忽然地掉出淚來。……而我已說過，子過得飛快，我想依照這個速度過下去地話用不了多長時候我就到了下一輩子，那時我可能就會走運，這真叫人動萬分並且望眼穿。秋天來了，我覺得這個城市的秋天比任何地方的秋天更象秋天，這只是一轉眼的事，而葉子已經落了一地，斬釘截鐵無情無義，跟兩條腿的人沒什麼分別。沒完沒了地下雨，本來下雨只是老天爺的副業，現在卻成了它的本行。然而所有這一切都打不消孫小梅的好心情，也壓不倒她那意氣豐發的好興致。再過幾天我們就要到某部門登記去了，用孫小梅的話說，這是一件值得慶祝而且高興的事，於是她就高興地一天到晚咧著嘴，到最後連我的父母朋友和同事都受了染，一個個地咧起嘴來，渾不顧他們牙齒東倒西歪異常醜陋的這個事實，最恐怖的是終於有一天我也情不自地咧開了嘴，並且出於慣的作用，久久地不能合攏。

我能夠想象到我未來的生活是怎樣的。我將成為一個女人的丈夫，確切說我將成為孫小梅的丈夫，於是我們就得住在同一間房子裡，並且睡著同一張，我必須習慣她無時無刻不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的影子，還得很有耐心地聽她對國際局勢及國內形勢滔滔不絕的指點與分析，因為孫小梅是個很有水平的女人，而且她的水平有一路上漲的趨勢。而且我要與孫小梅，這是我的一項重要責任，而責任是不管你喜歡或者不喜歡都得履行的。所以我必須想方設法地將我的陰莖起來，然後進孫小梅的身體，實際情況是這樣的，當採用傳統方式，即俗稱的“傳教士”體位時我常常會陽萎，也就是我常常不能完成我的職責。但我們採取後進位時，也就是我將身體貼到孫小梅那堅硬而又瘦小的股上時情況就會好得多，即我陽萎的概率大大降低，這當然是件非常好的事情，對孫小梅來說尤其如此。所以我們最常用的姿式就是後進式，雖然我們當時還沒有領取證書，但這也不妨礙我們，我說過我們的關係是受群眾保護和監督的，因此我們的也是半公開和半合法的。對此這些人們都很理解，他們都是些善良的人，對於關係篤定的一男一女的關係總是持默認態度。

這就是我所設想的我未來的生活。但最終，我不知是該遺憾還是該不遺憾，這種生活沒有實現。

第16章那天我從單位出來已是晚上，還在下雨，過了這個晚上，也就是到了明天早晨我就要跟一個叫孫小梅的女人去領取結婚證書。這件事很重大，而且意義非同尋常。我在雨裡走，沒有撐傘。如果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孩子在雨裡走來走去，那將是件漫的，帶著一點藍憂鬱的美好風景。就象小健。從前他總愛在細雨濛濛的天裡走。頭髮是溼的。有很多晶瑩透亮的小水珠。趟過積著水的坑，赭褐的靴子上有一塊一塊的水印。就象雨裡的一棵樹，長出了很多葉子。手在舞。腳步輕盈地跳著。空氣裡散發著一種柔和的帶著梔子花清香的背景音樂。……。可那只是過去的一種錯覺。現在象我這樣年齡和模樣的人，如果還象那樣子地在雨裡走，只能被人稱之為傻。而且說地一點也沒錯。

於是那天我非常傻地，昂頭地回到了我的住處。孫小梅沒有去，因為按照她的說法，明天我們就要結婚了所以近兩天就不要再見面了。這是一種非常奇怪的理論，但更為奇怪的是好象每個女人都這麼說，而且也沒人提出疑義。

我在路燈的照耀下跌跌撞撞地來到樓下。這時，我看見小健撐著一把黑傘站在樓道前面。

事實情況是我不可能“看見”小健。因為路燈昏暗，又被雨水淋得萎靡不振，離的光線哆哆嗦嗦地象得了傷害。小健又撐著一把黑的大傘，陰影遮在他的臉上，只是黑糊糊的一團。可我一下子就知道那個人是小健。並且我的確看見了小健的臉，清晰地一覽無餘。我看見他變得很瘦，那種形銷骨立的瘦，風吹吹就倒了，即使在黑暗中我也能歷歷在目。

我很難用文字來表達那次重逢時我的受如何，因為在某些方面，文字相對於圖像來說，總有一種力不從心而且費力不討好的覺。我想這也許與我文字的拙劣有關，但我暫時還無法有重大突破。於是我建議你去回顧一下《魂斷藍橋》《亂世佳人》《滾滾紅塵》等經典和非經典的一些電影，只要把它們裡邊的主人公換成小健與我，然後展開你無窮的想象力，你就會對我在隔了那麼長一段時間後猝然不及地見到小健後的那種心情有一種非常直觀的瞭解。電影就是有這麼一種好處，它差不多把每一種人類情都格式化了，鏡頭與現實的場面永遠是一對一的關係，到最後你鬧不清是生活象電影還是電影象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