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價於他,但想起自己一生追求君子風度、仁義禮信,最後卻落得史書上亂臣賊子的名聲,豈不可笑?
他趴在牢房裡的那塊木板上,伸手去碰那從窗口湧進來的一大片陽光,看著地上投下手掌修長的影子。
詔書下達之後的子好過許多,刑罰自然是免了,每除了供飯供水、以及一個受過鄭家恩惠的獄卒為他上藥,其餘時間牢中便剩他一人,寂靜安詳的很。
鄭恪德前輩早就被止涉足廷尉獄。劉頤現在也想明白了,鄭恪德老先生之所以能入獄看他,恐怕也是在劉鈺的默許之下。他不動聲的藏在幕後,把他們一舉一動都看入眼底。
他們都低估了這個五弟。
他嘆一口氣,因為那小獄卒堅持給他上藥,許多傷口上化膿的徵兆已經停了下來,更有一些地方長出了新皮。然而他的身體重新煥發活力卻使他更覺得自己的心已經腐朽不堪。
太累了。
劉頤的手臂垂落,搭在榻沿上,雙目沉重的閉上。
縱使身體傷痕盡去,不過幾依然難逃一死,豈不多此一舉?
他有些茫然的地想著,寧瑜如何了?檀雲如何了?恪王府的人可都被放出去了?劉蒨如何了?徒留他一人去與劉鈺做生死博弈,勝算幾何呢?不過自己就算能活著出了這監牢,於他而言,也是負累吧?
然而不知為何,心裡還是湧起一絲絲的憧憬:劉蒨他,會不會來救我呢……
這絲連他自己都刻意忽略掉的想法,如同灰燼中殘餘的一點火星,儘管連灰燼本身都在努力忽視它、儘管灰燼自己都害怕自己的靠近會撲滅那微弱的亮點。
可它終究是火星,終究有燃燒的本質。這一點點等劉蒨來找他的希望,或許也足以使劉頤忍著痛、忍著煎熬活下去?
他逐漸不再抗拒那小獄卒為他敷藥了。
老太醫提著藥箱、慢悠悠的從長壽宮寢殿中走出來。
守在門外的安容姑姑急忙上前,剛想要問些什麼,裡邊傳出老太后老邁、含混的聲音:“安容!”老太后叫的很吃力,使安容心下驚疑:自從老太后年過花甲之後,就再也沒有這樣大聲叫過她。
況且老太后一向不把什麼事情瞞著她,這回宣太醫來,卻堅持把她支出屋子。安容的心中七上八下,覺得不對勁,卻又不敢細想。
她胡亂對老太醫說了幾句客套話,暗中叫人封多些賞錢,就匆忙進了寢殿。
老太后如以往一樣,膝上蓋了一條邊上挑著四朵串枝玉蘭、中心繡滿四合如意天華錦紋的毯子,懶懶的靠在榻上。只是嘴裡不知道嚼著什麼。聽見她的腳步,緩緩扭過頭來,眼帶慈祥的看著她,喚她站到自己身邊。
“安容啊,”老人家慢的說道,“劉頤那孩子,被皇帝下了死罪。你知道這事嗎?”安容姑姑頓時一愣,她不知道這事,她一天到晚在長壽宮悉心伺候太后,是不大關心外邊的事情的。然而讓她一時愣住的,不是劉頤的事情,而是老太后居然能如此語氣平緩的說出“劉頤被下罪了”這樣的話。
老祖宗平不是把大殿下放在心窩兒裡的嗎?安容有些擔憂的看了太后一眼,正張口,卻被老太后一揮手止住了。
“你不知道。都在臉上明明白白寫著呢。”老祖宗自言自語似得說道:“好,皇帝瞞著我,真以為我老了,以為我不知道他在景仁宮如何胡鬧呢!我還以為你幫他一同瞞著我,原來你也不知道,好,好。”老太后哆嗦著嘴,顫巍巍的要從榻上站起來,安容忙上前扶著她,叫著:“老祖宗……”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老人家已經臥多,腿腳發軟,試了幾下,不得不歪倒在安容身上。
“老祖宗!您要什麼?我去給您拿來可好?”她又試了幾次,依然站不起來。終於無奈的嘆聲放棄,坐回榻上,遠遠的指著那小櫃子吩咐:“那櫃子裡邊的東西。”安容姑姑急忙過去取了,拿回放到榻上。
是一隻檀木的首飾盒,就是當初計劃在劉頤大婚時送與他的那隻。
老太后依舊從貼身的那隻五彩鳳紋錦囊中,顫著手倒出那把巧的小鑰匙,開了那盒子。
盒子中依然是給劉頤看過的那方萬鳥朝鳳的祥雲帕,帕下邊蓋著的依然是那環冰清玉鐲。
她顫巍巍的手從裡邊取出那環玉鐲,捧在手心,細細摩挲著那內壁的八個小篆:死生挈闊、與子成說。
“本來打算等他大婚……”老人家嘴哆嗦的更加厲害,幾乎嗚咽出來。卻又覺得不好意思似得,抬手抹了抹眼。
她把手中的玉鐲放在榻的錦被上,當著安容姑姑的面,探身推開榻上的玉枕。
玉枕下邊居然有一個狹小的空格。
空格中放著的是一卷疊起來、外邊用蠶絲帶子束著的絲絹。絲絹上好似有字,有些墨痕滲出了絲絹背面。
老太后把它拿在手裡,沒有半絲遲疑的放在那檀木盒子裡,又取起軟榻上的玉鐲,一同鎖在盒中。她示意安容姑姑把手給她,鄭重的把鑰匙放入她手心。
“老祖宗……”老太后慢的攏住她的手,緩緩道:“接下來哀家說的東西,你要一字一句記在心裡,萬萬不可疏忽。”
“皇帝已經把頤兒判了死罪,若無大變,恐怕是救不得了。不過我有個法子——若是我這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