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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鈺一哽，連忙放下了手，老老實實躺好了。

這下，她躺得著實端正，讓人尋不出破綻來。

厲青凝氣歸氣，一時又拿她沒辦法。

說了只要這人能睜眼，要什麼便給她什麼，話不能假，自然要依她。

喂是餵了，可鮮鈺吃了幾勺便不吃了，非得枕到她的腿上。

厲青凝只好坐著一動不動，任她枕著。

她手裡還拿著個碗，一時卻不知該放到哪去，若是放在榻上，又擔心無意間會將其颳倒了。

罷了，只好端著。

鮮鈺枕著厲青凝的腿，後腦勺蹭來蹭去的，似是找不到一個舒服的位置一般。

她一會往裡側身，一會往外側身，最後乾脆平躺著。

厲青凝垂眸看著她，只見那雙霧濛濛的眸子緩緩又閉上了。她登時蹙起了眉，說話聲依舊平淡，心下卻已急了，“怎又想睡了。”鮮鈺氣息綿長，似是睡著了一般，可她過了一會卻動了動，聲音含糊不清地道:“你不知在鳳鹹城裡的時候，我多怕那些人會傷著你。”那從齒間逸出的聲音聽著就疲憊得厲害，她又道:“我在城牆上看著你，連眼都不敢眨上一眨，前世時我雙手沾滿了血，總覺得……”

“總覺得什麼。”厲青凝撥起她的頭髮。

鮮鈺閉著眼道:“總覺得報應要來，興許這一回，我又要護不住你了。”厲青凝這兩世都這般冷面冷心，哪學得會安撫心尖人。

她丹微微張著，卻不知該說什麼好，這數她總是患得患失的，殊不知，這人竟也在怕。

怕什麼，這不是過來了麼。

她將碗隨手擱下，傾身而下，將那枕著她腿的人半摟進懷裡。

“報應不會來，我抱你來了。”厲青凝淡聲道。

三後，都城城門大開著，百官候在宮門前，恭長公主回宮。

馬車車輿晃盪個不停，而駕著馬車的，竟是個大夫。

那隨軍的大夫擠出笑來，不曾想自己有一竟會成為馬伕。

百官探頭看著，等著長公主面，可沒想到長公主在車輿內坐著，竟連臉都未。

車輿裡傳出厲青凝那冷冷淡淡的聲音，“本宮回來了。”這麼一句話，卻令百官都安了心。

芳心聽聞自家殿下回來了，慌忙命人去燒熱水，又將零零星星的事務吩咐了下去。

厲青凝回了宮本應先去元正殿一趟，可她卻未立即去元正殿，而是讓馬車停在了陽寧宮外。

芳心站在門外探頭看著，著急地等著車輿上的人下來。

半晌，那垂簾才緩緩掀開了些許，可從車上下來的身影，怎麼看怎麼古怪。

芳心細細一看，不怪，怪的是長公主懷裡竟抱了個人。

只見那人出來的腳踝細瘦得不堪一折，素白得像是一點顏也未染上一般。

芳心愣了半晌，自然猜得到厲青凝懷裡抱著的是誰，可為何要抱著下馬車，是走不動了還是怎麼的。

想到戰場上那刀劍嗡鳴的場面，她臉登時煞白，面上的喜意似是落在海上的石子，咚一聲沉到了水底，尋也尋不著了。

她連忙走上前去，泫然若泣地道:“殿下，姑娘這是怎麼了？”厲青凝臉黑沉沉的，抿著不發一言。

芳心渾身一顫，雙眼登時溼潤，“姑娘莫不是……”厲青凝沒答，渾身像是長滿了冰碴子一般，又冷又駭人，讓人不敢近身。

芳心小心翼翼地打量起厲青凝的神，更加覺得自己並未想錯。

她又低下眼，只見鮮鈺垂下的那隻手軟綿綿的，明擺著半點氣力也沒有了。

可厲青凝仍將人抱著，那黑沉沉的面頗像是要將人從牛頭馬面手裡搶回來一般。

芳心怎麼也想不到，將這兩人送離的時候，一切還是好好的，怎一回來，就成了這般。

雖不知那孩童模樣的六姑娘是如何長成這副模樣的，但好歹相處過好一陣，她越想越覺得難過，越發覺得六姑娘著實太慘了。

她小聲地泣起來，一張臉全被淚沾溼了，壓低了聲音道:“殿下，還是讓姑娘入土為安為好……”厲青凝卻不應聲，快步便將人往屋裡抱。

門嘭一聲合上了，芳心更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連忙跑了過去，想勸勸自家殿下將人放下。

可她剛走到門外，還未來得及叩門，便聽見屋裡傳出了一個悉的聲音。

鮮鈺在屋裡道:“芳心都說了要入土為安了，你將我扔在上做什麼。”門外，芳心聽得一清二楚，她的眼淚還在眼眶裡打著圈，可怎麼也哭不出來了。

她倒了一口氣，沒想到一段時不見，這兩人竟、竟玩出了這等花樣？

越想越是驚愕，她抬手抹了一把眼淚，難以置信地跑遠了。

屋裡，鮮鈺冷不防被扔在了榻上，幸而身下鋪著的被褥足夠厚實，否則她定要喊疼不可。

厲青凝垂下眼，冷聲道:“在你身子骨未好起來前，莫要撥我。”鮮鈺也無甚力氣，細細地著氣才坐起了身，兩眼往別處一斜，說道:“我如何撥你了，我不過是多說了兩句。”

“那你也該清楚，你多說了兩句什麼。”厲青凝道。

鮮鈺輕著聲道:“我說的有何不對麼，我都無甚力氣了，回來怕是連墨也不能為殿下研了，只得殿下親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