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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戾。

那天要不是顧忌陸歸雪,沈樓寒本不會跟那少年多廢話。

後來陸歸雪幫少年擦淚,輕聲詢問,最後將少年帶出千秋峰。結果今天這少年就成了別人手裡的一把刀,每一刀都朝著陸歸雪心口裡扎。

陸歸雪沒有表現出疼,卻讓人更替他覺得疼。

沈樓寒眼前裡忽然泛起點兒血,心中不由煩躁。

大概是沈樓寒的目光太過駭人,跪在那裡的雪鹿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他身後是冷冰冰笑著,掐住他脖子的衛臨宸,前面是神情陰沉不明,彷彿隨時會拔劍出鞘的沈樓寒。

那個瞬間,雪鹿忽然想起了那天死在沈樓寒手裡的兔子。

現在,他就像那隻兔子一樣,只能輕輕發著抖,逃不掉,也不敢反抗。

雪鹿又想起那天,陸歸雪朝他走來,動作很輕地俯身抬手,幫他抹掉了眼角的淚水。那時陸歸雪的衣角像是一片雪,清冷卻又溫柔。

救救我,誰能救救我……

雪鹿不自覺地看向陸歸雪,彷彿是在求救。

“阿寒。”陸歸雪側過臉,微涼的手指按在沈樓寒手上,輕輕把快要出鞘的驚鴻劍推了回去,輕聲說,“不必動氣。”沈樓寒手上力道一緩,接著掌心落進了個什麼東西。

低頭一看,原來是陸歸雪剛才放了顆荔枝在他手裡。

沈樓寒心中那分翻湧的戾氣忽然散了,有點啞然失笑。

心想,明明受委屈的是陸歸雪,怎麼他還安起我來了,看來是當真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

陸歸雪抬頭,朝著那個和他面貌如一的少年說:“雪鹿,你到我面前來。”衛臨宸聽聞此言,低笑著鬆開了手下的雪鹿,將他往前推了一把,道:“過去。”雪鹿被推得踉蹌了一下,跌跌撞撞走了幾步到陸歸雪面前,身子一軟又下意識地跪了下去,單薄的背微微顫抖,像是秋裡的瑟瑟落葉。

陸歸雪輕嘆了口氣,伸手在雪鹿胳膊上扶住,然後說:“你站起來。”雪鹿拉著那隻稍顯瘦削的手臂,慢慢地站了起來,目光往前望去,正好與陸歸雪清冷的眉眼相對。

那瞬間,他似乎看到了天幕下的皎皎月,萬千星海都無法與它比擬。

這樣的月彷彿將一切都驅散了,讓人心裡驀然生出一股勇氣。

陸歸雪就那樣沉靜如月地看著他,認真又平和地問:“現在你不要想其它人,也不要想其他事,就只回答我兩個問題。”雪鹿愣愣地點頭。

“第一,你身上確實有舊傷需要醫治嗎?第二,你是否真的想要修行入道?若是二者都屬實,那我便帶你回千秋峰修養一段時間,等師父回來。”陸歸雪的聲音也是淡泊而清冽的,此時此刻,雪鹿只是聽他這樣說著,神似乎為之一振,就好像剛才讓他害怕的所有東西都會揮退,腦海中只餘下這兩個認真的問題。

在場的弟子們此刻聽到陸歸雪的話,竟然也紛紛生出了種不敢對他有所隱瞞的受。

有些境界較高的弟子不疑惑,都說陸長老修為盡失,身體尚且不如凡人,怎麼這會兒覺陸長老的神識好像還是很強啊?

雪鹿原本含著淚霧的眼眸,此刻霧氣散去,聲音還有點兒顫,卻好似沒了先前的怯懦。他看著陸歸雪清冷的眼眸,一字一句的回答:“這兩件事絕無欺瞞,若有所違背,便叫我……”

“不得好死”四個字還沒說出來,就被陸歸雪止住了。

陸歸雪擺了擺手,說:“不必對我發誓,道途漫漫,你只要記得今的初心就夠了。”不光是雪鹿,殿內其餘的瓊山弟子們,聽完這一番話,也是各自有所觸動。就連他們看向陸歸雪的眼神,也不由多出了幾分敬慕。

不怨不怒,不卑不亢,無謂言,寬容至此。

陸長老修為雖散,心境卻依舊非常人所能及。

弟子們想起自己剛才忙著吃瓜,還期盼過陸長老做出什麼過反應,頓時心中又羞愧不已。心想自己真是境界太低,不及陸長老半分從容心境。

是他們淺薄了。

沈樓寒也忍不住去看陸歸雪,手中那顆荔枝已經被體溫煨熱。

他看著陸歸雪淺淡的眉眼,似乎又想到了很久之前,第一次遇到陸歸雪的時候,他的視線也是如此,不斷追逐著那個遠山孤雪般的身影。

讓人不想移開目光。

在眾人的注視之下,陸歸雪站起身來,朝著衛臨宸微微一頷首,道:“衛師伯,既然如此,我便帶雪鹿回千秋峰了,就此告退。”沈樓寒跟著起身,他將白狐裘展開為陸歸雪披上,仔細地在頸前綁上係扣。

衛臨宸的臉不算好看,連始終浮在邊的笑意也消失了。他看向陸歸雪的眼神,沉得像黑的泥濘。

雪鹿不小心撞上那眼神,身體本能地又哆嗦了一下。

陸歸雪拍了一下雪鹿的肩膀,對他說:“別去看,眼神本不會傷人。你不怕,它便傷不了你分毫。”雪鹿愣愣地點頭,他別過頭,不再去看衛臨宸。然後又忍不住小聲問:“陸長老為什麼要幫我……?我以為,陸長老會討厭我。”陸歸雪想了想,說:“大約是有人求救,我便救了,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雪鹿只是一隻鏡靈,鏡子是什麼樣的?你給它看什麼,它便映照出什麼。所以陸歸雪對雪鹿談不上討厭或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