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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被判了死刑,賈瑜先是死死抿著嘴,嘴角下掛,脖子上線條繃得很緊,直到程述和原屹都走出去了,才嚎啕大哭起來。

當程述邁出小區,面一陣倒寒意,他的背慢慢彎下去,直到蹲在地上,原屹以為他是哪裡不舒服,緊張地湊上去看,程述盯著自己的手,卻是在笑,苦澀地笑。

第四十章醉酒“程小述......”原屹輕輕地,生怕驚到他脆弱的神經。

程述雙手握拳,目光沒有焦點地望向遠處:“我又殺人了...”

“沒有。你沒有。”

“我剛才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就要殺了她。和殺杜旗那會兒不一樣,我就像掐著一隻螞蟻一樣肆無忌憚。或許是因為我潛意識裡知道,現在的她不是我的對手,即便她死了,有你去粉飾太平,我甚至能越過法律的制裁。哈哈...哈哈哈哈......”他遮著臉笑了一會兒才重新抬頭:“這大概就是權力的可怕吧。我突然開始理解杜旗了...呵...站在高處的人俯視低處,真的是會不屑一顧的。”原屹抓住他的手,想讓自己把程述從牛角尖里拉出來:“不一樣的,你終究還是沒有把她推下去。”

“當時如果你不在,可能現在她屍體都涼了。”

“如果我不在,你就更不會,”原屹很肯定的口氣,試圖去驅散程述的陰霾,“因為你知道我會攔住你,所以才敢放手去做。”可是程述眼前的世界,依舊是光怪陸離,萬象可怖,他覺得自己變得像杜旗和賈瑜一樣,有能力者為刀俎,無能力者為魚,是非對錯一張嘴。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只不過是風水輪轉而已。

“...我這樣的人是要下地獄的。”雙膝往地上一碰,程述如卸了力氣一般,垂著腦袋,大喜大悲對他的身體而言負擔太重了。

原屹的右掌心很暖,蓋在程述眼睛上:“都沒事了,我們回家。”打橫將程述抱起,程述的頭剛挨著原屹的肩膀,眼皮沉沉,腦袋昏昏,徹底不省人事了。

冰冷的桌子,冰冷的牆壁,冰冷的屋子。

男人和女人不過三米的距離,卻各做各的事情,彼此毫無相關。他們中間站著一個抱著書本的小孩子,小孩子往男人身邊靠,男人起身去接電話,往女人身邊靠,女人悽怨地看了他一眼,站起來,拎著行李箱走了。

小孩子追上去問女人去哪兒,女人蹲下來,摸摸他的頭:“之存,聽媽媽的話,不要學媽媽這樣。我寧願你像你爸爸那樣,永遠不愛別人,愛你自己就夠了,這樣你就不會難過。”記住了嗎?記住了嗎!

一瞬間,四周泛著白光,溫之存陡然醒來,望著天花板。

他摁了摁太陽,長長吐了一口濁氣。

身邊躺著的是在同城律師會上認識的一個酒店裡的實習生,昨晚累著了,還睡著呢。

溫之存輕手輕腳起來,很乾脆利落地整理好自己,留了很厚的一沓錢在頭——對於伴他從來慷慨,隨後拿著包離開了。

情是一種如蛛絲一般極容易掙斷的玩意,擁有不如沒有,他既不想像母親那樣患得患失,也不想像父親那樣傷害了母親,最好的結果就是對誰都不動心,對誰都不招惹。

可是他自己深刻地受到,在與不同對象之間切換的人生,使他覺得無比地無聊。譬如昨晚,他只洩了一次,便意興闌珊,倒頭就睡。

車子打了幾個方向盤,他接了助理的電話:“今早的議程跟我說一下。”

“半小時以後有一個客戶需要您見一面,十點有一個例會,十一點有一個案件意見會......”助理說到一半,有個電話橫切進來,溫之存瞥了一眼,對助理說‘暫停一下’,就切了過去,可是那通電話嘈雜到刺耳,溫之存忍不住皺了眉,把音量調小。

“喂?江起浮?”電話那頭終於有聲音出來了,不過不是江起浮的聲音,而是一個有些娘氣的男聲音:“喂?你是小江江的家裡那位吧?哎呀你快過來,他在我這發酒瘋呢,攔都攔不住,一直叫你名字,你什麼時候過來啊?”溫之存抿了抿嘴:“我不是他家裡人。”掛斷。

切回助理那邊,助理顯得有點驚慌:“溫總,客戶提前到了,您快到了沒?”

“你先讓小姜他們頂一會兒,我沒那麼快。”溫之存踩下油門。

“可是這個客戶只認您呀......”

“那就讓他們等著!”溫之存突然一反往常的溫和口氣,加重了語調,掛斷了助理的電話,又回撥給江起浮,接電話的依然是那個陌生人,他問,“地址在哪?”從上回和江起浮分別以後,兩人有很長時間沒有聯繫了。期間溫之存找過江起浮兩三次,破天荒地被他拒絕了,理由找得也很瞎,‘下雨了心情不好不想做’、‘天要到了貓發情了不想做’、‘上廁所把扭了不想做’......

好像江起浮在鬧彆扭,溫之存沒哄過伴,也覺得這種行為不太合適於他們之間,所以只能由著江起浮自己冷靜去。

沒想到這傢伙冷靜到酒吧去了!

進酒吧看到的第一眼,就讓溫之存眉頭一皺。江起浮暗紅的絲絨襯衫鬆鬆垮垮掛在身上,頭髮亂糟糟的,臉上駝紅兩片,抱著一個麥克風在那裡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