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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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一直道歉行不行?”沈彥廷再也隱忍不住,一股腦地將口中所有的怒氣全然爆發出來。他實在搞不懂,受傷的人明明是她自己,而她卻罔顧自身疼痛而忙不迭地朝他賠不是,好似他才是這整個意外事件中的受害者。
“你該擔心的是你自己,不是我。”他在說什麼?歐楚琳茫無頭緒地望著他一開一合的嘴,由他猙獰扭曲的臉孔,她是看到他的不滿。但他在說什麼呢?為什麼所有吵雜的聲音在剎那間離她遠去?待她靜下心,靜觀其變,卻猛然發現她的世界裡竟是如此地安靜無聲,寂靜到幾近詭譎。
突如其來的一道警訊在她心中深處響起,她緩緩且顫抖的伸出手探向耳後,在摸不到助聽器的同時,整個人也跟著慌張起來。她迅速蹲下身,開始以地毯式搜尋方式朝地面尋找助聽器。
在屢尋不獲時,突地,一隻大手拿著一隻黑小巧的助聽器,在她眼前來回晃動。沈彥廷是如願地引起她的注意了,然而相對的,他也由她驀然黯淡下來的眼眸裡看到一絲傷害。
心思縝密的他第二次到自己的唐突,原來自己也有百密一疏的時候,由她方才一再拒絕他人窺知她耳後的秘密時,他就該發現存在她心裡最深處的自卑。明知她是多麼不願與人分享她發下覆蓋住的秘密,而此刻的他,竟心大意地拿著她最不願讓人看見的秘密,明目張膽的招搖著。或許他是無心的,但卻徹底地傷害了她。
歐楚琳凝視他手中的助聽器一怔,一時間竟忘了伸手接過他手中的助聽器。他的手中握著她不願與人分享的秘密,更有著她隱藏多年的傷痛,他一時興起的同情心,是不會了解到這樣把助聽器赤luoluo地攤在她面前,會造成她多大的傷害?像他這麼一個身心健全的人,是不會體會她心中的苦不堪言。
“我很抱歉!”話才一脫口,沈彥廷由她仍然茫然不知的神裡,猛然發現她在沒助聽器的協助下,壓兒聽不到丁點聲音,幾乎是直覺動作,他伸過手想為她戴上助聽器。然而手還沒碰觸到她的耳朵,歐楚琳像是被電擊到般,突然驚醒且冷不防地揮開他的手,任他錯愕地瞠著她,更讓他手中那隻助聽器,因隨手一撥而朝某個角落拋去。
“不要碰我!”歇斯底里的聲音,在無形中透出她的無助,令他到萬分心疼。
“我真的很抱歉!”明知現今在她的世界裡,本聽不到半點聲音,更不知道他是打那來的同情心作祟,竟接二連三地向她表達歉疚。
他的話,她聽不到,也不想聽見。他在臉上的表情一而再的告訴她,他心中對她的同情,不僅令她到自卑,更讓她到厭惡。踉蹌地站起身,抬起扭傷的腳,急步往電梯外跑時,更快的,沈彥廷看出她心中的意圖,並飛快地抓住她纖細的手臂。
被他突如其來地一拉扯,站不穩的身子,更在剎那間再度跌回他寬闊的懷抱。他的懷抱裡有著極度的安全,既溫暖且寬闊有力,儘管讓她眷戀不已,然而那全不屬於她。屬於她的世界裡頭沒有溫暖的熱度,更沒寬容,有的不過是狹隘到不能再窄小的空間。
費盡力氣努力掙開他有力的鉗制,在他不願鬆手,而她又極力抵抗的無奈之下,氣憤之餘,他乾脆將她攬身抱起,像是保護極為珍貴的物品般,緊緊且心翼翼地把她環抱入懷。
靜默了一會,歐楚琳原已平復些許的情緒再度高漲,二人太過親密的舉動讓她到羞赧和尷尬,有了這一層認知,她就像發了狂般地拼命在沈彥廷身上掙扎。
“放開我!放開我…”
“別動!我叫你別動。”沈彥廷不斷地朝她喊叫,並以手按住她部企圖制止她繼續在他身上扭動,然而效果似乎不彰。當視線猛然觸及方才被她揮落的黑助聽器,他才恍然大悟,終於明白自己究竟是那裡搞錯了。
罔顧歐楚琳極力抵抗,沈彥廷一逕抱著她來到牆角一隅,在拾起助聽器那一瞬間,她也跟著停下抵抗,兩眼慌張地瞪視眼前那隻助聽器,卻沒勇氣伸過手拾起它戴上。
兩人默不作聲地緊盯著助聽器,動於他們之間的空氣,突地變得緊繃,就連呼都顯得太過困難。
在她不願伸手接過助聽器之下,沈彥廷再也顧不得接下的舉動是否會再次傷害到她,逕自地撥起她的烏黑秀髮,在她右耳上戴上那隻助聽器。
而這一次,她不再反抗。從他拾起助聽器到親自為她戴上,在這之間歐楚琳一瞬也不瞬地死盯著他,他的好意看在她眼裡,全是令她到難堪的同情。她很想放聲痛哭,卻猛然發現不爭氣的淚水,早已盈滿眼眶。與她素昧平生的他,竟在不經意間,瞥見她最不為人知的脆弱一面。他狂妄旦霸道的舉止和口吻令她到害怕,然而他突然呈現而出的溫柔體貼卻又徹底蠱惑她的心,究竟是怎的一種情緒?她再也理不清了。
靜默等待他為她戴上助聽器,到再次攬身抱起,這一連串的動作中,誰也沒開口道出半句話,彷彿一開口,打破此刻的寂靜無聲,就會再度傷害到誰。
當沈彥廷抱著她往電梯裡頭去時,歐楚琳倏然驚醒。她在做什麼?她怎能任陌生的他主宰她的一舉一動?自從和“他”分手後,她曾不止一次反覆告訴自己,從那一刻起,她的生命中再也沒人能主宰她,她是完全屬於自己一人的,而今眼前這名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竟企圖主宰她的一舉一動。
“放開我!”歐楚琳朝他推擠,企圖在二人間,劃出一道距離。
但沈彥廷怎可能依她?向來只有他指使別人,何時輪到他人來告訴他什麼該怎麼做來著?於是不顧她的反對,他仍打算一意孤行,不同的是他的口氣不再嚴厲得駭人。
“你傷的不輕…”內傷就不用說了,光瞧見她細緻雪白的腳踝在瞬間腫大,他更是不可能放開她自行行走,那樣的傷想獨自行走,對任何人而言都是萬分困難且吃力的。
他不懂她這纖細嬌弱的身軀是如何去忍下身上多處的痛楚?若是換成他身邊那一大票紅粉佳人,只怕個個又是喊疼,又是不顧形象的大聲咒罵,哪像她,平靜的像什麼似。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用不著你來施捨同情。”此刻的她就像披上蝟甲的刺蝦,渾身張著刺,等著不知死活的人靠近。
“放我下來!你聽到了沒?”曾有一時半刻,沈彥廷真想用力敲敲自己的腦袋,不懂自己身上究竟是那筋不對勁了。否則一向視女人為玩物的他,怎會在瞧見她臉上落寞神後,心裡竟沒由來的升起一股酸酸楚楚的受?向來冷血的他,何時有著所謂的同情?他怎麼一點也不曉得?
然而此刻,沈彥廷心裡最想對歐楚琳做的事,卻是是狠狠地以自己的封住由她口中脫口而出的聒噪話語,而他也打算這麼做了。於是他說做就做,沒有絲毫猶豫地且迅捷地俯下身,準確無誤朝她櫻紅小嘴攻去。
歐楚琳怎麼也沒料到他會對她做出如此逾矩之事,先是一怔,然後腦中呈現一大片空白。活了二十三年來,從沒人敢對她如此唐突和暴,而他卻全都做到了。茫然無措中,只能任自己瞠目結舌地望著他,所有的反抗、推拒,早在四片瓣相碰後拋至九霄雲外。
瞪著他親暱的舉動,歐楚琳心中一陣無力油然而生,虛軟的倚在他前。而他竟在吻上她的後,貪婪地要求更多,蠻橫的舌頭強行撬開她的,肆無忌憚的挑逗她的舌,汲取她的甜美。他鼻間的熾熱氣息噴灑在她柔的臉龐,使得她目眩神,整個身心都被這個溫柔縫絕的吻給盈盈充斥。
當他不安份的手,企圖撫上她烏黑亮麗的秀髮時,她突地猛然一怔,柔軟的身軀更是在瞬間僵直,無力的雙手抵擋在二人之間,試著劃出一道無形距離。
歐楚琳氣吁吁、虛軟無力的推開沈彥廷,濛的眼神中有著驚慌。她在做什麼來著?她理應盡心竭力地抵抗他,不是嗎?然而情卻堂而皇之的背叛理智,讓她在混沌不清的愛慾世界來回遊移、摸索,那覺是又愛又恨地引人上癮。忽然,她驚恐地推拒他,可是所有動作還沒來得及徹底實行,沈彥廷的一道低吼就徹底瓦解她緊接而來的舉動。
“該死的!你找死嗎?不要再動了,你會跌死的…”若不是他緊緊抱住她不放,只怕她又再次跌了一回。而他相信,這一次所造成的傷害,定會遠比上一次來的更大。
對女人一向沒太多耐心的他,在面對她時也毫不例外,只是打從兩人碰見後,他不甚好的脾氣更是變本加厲。他甚至搞不清自己怎會對素昧平生的她投入過多的關注,是因為不經意瞥見她不願與人分享的秘密,還是因為她楚楚可憐的模樣?
被他這麼一吼,她那敢再隨意亂動?只是兩人間過度的親密讓她忐忑不安,她不擅長與人如此親近,尤其眼前的他又是霸道的男人,無形中一向以自己為主宰的她竟在這一瞬間慌了陣腳。
她怔怔地凝視他,此刻她才倏然發現眼前的他有著一張剛毅有型的臉孔和拔的身材。服貼的棕短髮,雖帶給人一種稚氣的受,然而銳利的黑瞳眸卻迸出一道強烈且犀利的視線,讓人輕忽不得。
歐楚琳審視他的同時,理所當然的,沈彥廷更不會錯過這個可以把她一窺究竟的時機。剛才接踵而來的冷戰和對峙,讓他沒有機會把她看個清楚。直覺在攬身抱起她後,才驀然發現她的身子骨竟是如此輕盈,幾乎沒有半點重量似的。當他把握機會把她瞧個一清二楚後,他更是愣住了。
這世界怎會有氣質如此脫俗,神情驚冷漠然,內心卻是容易受傷的女人存在?在他眾多的女友中,她還稱不上漂亮,但她那穗纖合度的身子,姣好細的臉蛋和令人不由自主心升憐惜的嬌弱神態,卻獨獨引了他。像她這種外表看似無比堅韌,內心卻柔弱的矛盾組合體是值得讓他藏起來小心呵護的。
經過長達數分鐘的寂靜無聲,卻在二人不經意間的四目接後,任由尷尬不已的神破壞了難能可貴的寧靜祥和畫面。
沈彥廷不發一語地兀自擁她入懷,順手按上電梯選擇器上的五樓。順著他的手,受著緩緩升起的電梯,此刻她才猛然憶起自個兒一開始急急忙忙奔向醫院的目的,幾乎是反動作,她伸過手就要按住選擇器上的七樓。
但所有的動作都還沒來得及做,她的手立即被他抓回。歐楚琳不解地望著他說道:“我要去的是七樓。”她要探望和會面的人全在七樓,因此他沒理由強迫她在五樓下電梯。
“那裡不是你現在應去的地方。”沈彥廷不加以解釋,一意孤行地把她往五樓帶。只因她腳上和身上的傷,實在嚴重到有點離譜,再不先做治療,恐怕以後治療就不再是輕而易舉的事了。至於七樓那令她掛慮的,在此刻更顯得微不是道。
“我要去七樓!”她氣不過地朝他大喊。他憑什麼幫她作決定?
就在兩人爭執不休時,顯示器上數字已在不知不覺中來到五樓,電梯門一開,沈彥廷抱著她就往外走,漠視她奮不顧身的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