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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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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爾隊長到!”板筆直的老官家仰起頭高聲地宣佈。卡特原本是手腳盤曲地吊在克拉爾的手上的,這時看到老官家花白的鬍鬚和他嚴肅的表情,不由自主地鬆開手落下地來。老官家用深藍的眼斜覷著卡特,卡特偷偷地低下頭去,自覺地轉半個圈子從另一扇小門溜出大廳。

紅袍城主為了防止朝廷刺殺自己,便有意將大廳修建得很長,從大門走到禮臺有一百二十尺的距離。地面用打磨光滑的鳴石鋪成,潔白的石塊踩在腳下會發出嚶嗡嚶嗡的迴響。大廳的左右兩邊各有三個巨大的鐘形玻璃窗從地面延伸到屋頂,不但讓陽光充分地照進來,更可以埋伏破窗而入的勇士。紅袍後期東海海盜猖獗,國家倚重夸父的海船去圍剿,裂雲城的地位也隨之提高。於是紅袍便在大廳中央鋪上壑山地毯,厚厚的羊地毯踩下去漫到腳面上又松又軟不出一點聲音,地毯上是壑山織女用巧手織繡的飛龍虎豹、兵馬旗仗。焰紅的地毯配著鮮明的盔甲在明亮的陽光下顯出蓬的氣勢。玉萊城主不喜歡拔弓張駑的場面,一直計劃著要換掉地毯。但修祭壇、煉法器都需要大量的金錢,所以至今沒能成行。崇尚星辰力量的城主在地毯旁邊樹起了十二星宿的祀福像:宮裝的玉萊以崇拜的姿態高舉著星符。在樹立之前大家曾經擔心白玉的雕像與豔紅的地毯產生強烈的牴觸,但在樹立之後,莊嚴的雕塑與地毯上整容的兵馬奇妙地組合在一起使得大廳更具威嚴。克拉爾在塑像前站下,他非常喜歡玉萊展開雙翼的形象。潔白的羽翅順著纖弱的背張開,被看不間的風鼓起來向天空高昂著。潔白修長的翎被高超的藝人細刻到每一簇絨,經星相師的祈福後向周圍散發著柔和的光芒。玉萊圓潤的臂舉在空中、秀麗的指輕觸著星符、光潔的下頜虔誠地仰起、半開半合的中似乎有絲絲縷縷的氣息呼出來喚星神的眷顧。沒有人能拒絕她的請求,沒有人,也沒有神。克拉爾曲下左膝,將頭盔放在腳下,虔誠地用吻過手再拍到地面上。鳴石發出嚶嗡的迴響,傳向地毯的這一面被厚厚的絨收,傳向牆壁的那一面被反撞到空氣中久久不散。

吱呀一聲,廳堂對面的牆壁上開一道門。隨著聲音,一個模糊不輕的身影出現在屋子裡。他身上的法袍隨著光線的明暗不停地變幻,最終與克拉爾面前的地毯形成相同的顏、相同的花紋。

“你好遲啊。”老人的聲音很輕、很疲憊,但並沒有包含太多的責怪。

克拉爾完成心中的祈福站起身來問候:“魏先生午安,城主還好麼?”

“桑卡羅動了。”老人有些玄暈,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來扶在克拉爾的肩上。

克拉爾無法掩飾內心的震驚大聲地叫起來:“怎麼可能?!不是還有一個月麼?”魏先生疲憊地搖搖手,示意他放低聲音:“城主和我勉強把它壓制住了。”

“為什麼會提前?”

“十年來我一直在計算,一直在計算。七月下旬它才會動,不會有錯的。”魏先生抬起頭來,掩藏在法袍下的臉蒼白著,顯然是用法過度。克拉爾不知道該做什麼好:“您還是先休息一下吧。”

“不。要找到原因。”魏先生用乾枯的五指揪住克拉爾的鎧“一定要找到桑卡羅活動的原因。”他突然間嗆咳起來,瘦長的身軀烈地搐著,蜷縮成一隻蝦米。克拉爾屈起一條腿半跪在老人的面前,讓他把羸弱的身體靠在自己的身上:“我們為什麼不乾脆發榜召集術師來對付它呢?前來參加金冠大賽的人已經到了,我們所需要的強大法師一定也到了。剛剛還有人打開了城堡密室,那個人應該有足夠的法力讓桑卡羅平靜下去。”

“有人,打開了城堡密室?”魏先生蒼白的雙頰突然滲透出幾絲血紋來“我知道了,我早就知道!”他的雙眼恐懼地向外突出著“居心險惡的人哪,可怕的陰謀家。”克拉爾有些遲疑:“我們不是一直想打開那個密室麼?”

“一共,”魏先生用手按住嘴巴,把咳嗽壓回到肺子裡“一共只有三個祭壇可以引發桑卡羅,我們用的那一個是最差的一個。其次是黑橡樹森林中的黑橡樹祭壇,那個祭壇被一隻魅佔據了。效果最好,法力最強的,就是巨人城堡上的那一個。那裡有七彩光鏡、太陽祭壇和夢幻之水。”他的聲音不由自主地尖銳起來,嚶嚶的迴響在空曠的大廳中久久不散“那就是桑卡羅提前活動的原因,躲在暗處的敵人趁著夜深人靜,悄悄地潛入城堡,藉助星壇的力量活了桑卡羅。好可怕的敵人啊。”克拉爾皺起眉頭:“有人會這樣做麼?”

“你還年輕。”魏先生大口大口地息著“找到他、消滅他。”

“我扶您去休息吧。”他並不十分相信有人利用祭壇施展陰謀的推測,但他相信一定有特殊的原因使得桑卡羅提前活動起來。

魏先生點了點頭,勉強抬起自己的手。克拉爾小心地架住他的胳膊,將自己的後背靠在老人的前,然後揹著他站起來。魏先生瘦長的身體搭在他的後背上布片一樣的輕,他忍不住回過頭來用眼睛確認自己背起了他。魏先生倔強地豎起一手指指向天空:“十天之後,明月與暗月會完全分開。我們就可以利用雙月的力量分解桑卡羅凝聚的力量,讓它重新沉寂下去。”

“城主的力量恢復了麼?”克拉爾跟著老官家轉過走廊來到客房。客房是魏先生專用的,牆壁上畫著蔚藍的大海,粼粼的波濤隨著窗外的橙海徐徐地起落。地下鋪著金的馴鹿皮,細膩的皮鬆軟如沙。天棚正中飄浮著一捧純清的海水,在陰陰的房間中顯著殷殷的綠

老官家走到棕的大木前掀起秀著紫丁香的絨被,魏先生用肘勉強地將自己從克拉爾的後背上撐起來:“她還沒有好。上一次是她獨力抗拒桑卡羅的,今天能勉強施法已經是很幸運的了。”克拉爾接住他的身體用兩手橫抱著將他放在上。老官家幫魏先生脫掉鞋,拉過輩子蓋在老人的身上。魏先生歪過腦袋來用灰濛濛的眼恍忽地望著克拉爾:“今年的谷玄星被圇慧格開了,城主就算完全恢復了也是束手無策。我們唯一的機會就是月分。記住,我們需要兩個法力強大的術師,一個是明月師,一個是暗月師。如果他們的法力足夠的強大,我們甚至可以將桑卡羅徹底分解掉。”老人將腦袋歪向內牆去休息“如果,他們的法力足夠強大的話。”

“哦。”克拉爾輕聲地答應著。魏先生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合起眼來靜靜地睡去。克拉爾安靜地站在屋子裡,直到老人的鼾聲均勻地響起才退出去。老官家輕手輕腳地跟在他身後來到大廳裡。克拉爾拿起自己的頭盔轉過身來問:“小姐還在跟那些人來往麼?”官家點點頭。

“她現在在哪裡?”老官家躊躇片刻,四下裡看看沒有旁人才輕聲地回答:“地廳。”克拉爾的瞳孔豁然張大:“天哪,你怎麼能放她去那裡?”老官家咧開嘴苦笑兩聲,算是回答。

克拉爾瞪起雙眼哼了一聲:“老糊塗。”

“跟那些人接觸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的。”老官家輕聲地說“您問起小姐,不也是想利用那個網絡麼?”

“可她以後是要做城主的啊。萬一在地廳裡奪冠,會被人認出來的。”

“您和穆得會支持她的。”老官家抬起頭來尋視著克拉爾的神情。

克拉爾認真地凝視著官家的雙眼緩慢地回答:“個人能力對一城之主來講是次要的,重要的是管理能力。裂雲城有三十萬居民,他們在這裡安居樂業已經有一百多年的歷史了。城主要做任何為這座城市好的事情,我也同樣。我不反對她到各個階層去歷練,但很顯然,她到地廳去完全是為了尋開心。我希望能看到她的責任心,而不是開心。下一次准許她失蹤之前,你最好先向我彙報一下她要失蹤到那裡。"官家的臉有些紅,他低下頭去:“是。”

“很好。”克拉爾戴上頭盔向外走“小姐永遠是城主的小姐。我效忠與城主,當然會支持小姐。但去年她去參加什麼鞦韆大賽已經很讓軍隊頭痛了,幾個商會的負責人多次向我反映,他們希望未來的城主是一位穩重端莊的,可以為人儀表的貴夫人。”

“是。”

“讓她立即回家。”克拉爾跨上金耗牛,把跑過來的卡特抱到牛背上去玩耍“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她在地下賭場參與賭博!”

“我立即就辦。”克拉爾把小卡特高高地舉過自己的頭,卡特咯咯地笑著蹬腿。克拉爾把他放下來扣在金耗牛的背上打兩下股:“她回來後請派人通知我,我需要她的關係網。魏先生的話你已經聽到了,雖然我不十分相信有人利用祭壇搞破壞的說法,但這種事情總是要查個清楚才放心。”他把卡特給老官家,掉轉金耗牛的頭離開城堡。

老官家長長地嘆出一口氣,把卡特放在地上,自己蹲下去面對面地望著少主人的臉:“看哪看哪,這些做將軍的板起臉來是多麼的可怕。千萬別學你任的姐姐給這把老骨頭填亂哪。”卡特不知道自己怎麼落到了他的手裡,只有心慌意亂地拼命點頭。老管家站起身來向屋內走,邊慨道:“小的時候怕你,長大一點就開始整你。現在的孩子,可怎麼管哪。”出了城堡,延著懸崖向下走。主人不催,金耗牛便拖著步子搖曳。太陽從天空中照下來暖暖的,風將花從遠處趕來形成細長的白線,到了近巖處便一波波地湧起來相互拍打。轟喤轟喤的聲音聽久了,便體驗出另一種安詳。翹尾鷗成群地飛在尖上捉魚蟹,長長的翅展在空中,嘹亮的叫聲乘著波濤傳出好遠。

轉向東南,翻過一道不高的山崗便是另一幅景了。黃的土坡一個接一個地連綿開,坡上叢叢團團地簇擁著齊膝高的肥葉樹,油的葉子在陽光下呈現墨綠的顏,將灰的主杆掩映在斑斑點點的蔭涼中。肥葉樹稀疏的地方可以看到淡紫的草丁香,細小的花朵分著更細小的五瓣葉。偶爾連成片便發出鬱郁的香,蘊在沒有風的坑窪處薰得人醉。金耗牛見到丁香便不肯走,伸出舌頭來便嚼。克拉爾重重地在它頭上敲了幾下:“不許暴延天物!吃草就行了,嚼什麼花?”金耗牛從鼻子裡發出細膩的哼聲,張大一雙水汪汪墨點般的眼可憐巴巴地望主人。克拉爾見它一邊拌可憐、一邊不停地咀嚼不由笑了:“吃吧吃吧,等我找人把這裡都種上丁香,讓你吃個夠。”說著話他從牛背上下來,踱到高崗上去吹海風。清涼的風清涼地掠過身邊,在皮膚上掛一層清涼的潤溼。克拉爾伸手去捉肥葉樹的葉片,肥葉樹的枝杈瑟嗦地扭動著躲避。它終是不會動的,枝杈織碰撞著沒地方去,便被克拉爾捉住了。克拉爾用手輕輕地捏葉片,肥葉樹覺不到傷害便慢慢地恢復了悠閒去曬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