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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北下意識地捂住嘴,他雙眼一瞪,噁心像電鑽擊穿他的脾胃,他再也忍不住,抓著柺杖就衝進盥洗室。
“......”他整個人蜷縮在冰冷地磚上,右手抱著馬桶使勁地吐著。電鑽似乎加足了馬力在剜他的胃,五臟六腑都能從喉嚨口嘔出來。冷汗一瞬浸沒後背,太陽突突地跳。
周寄北閉著眼伸手去摸索沖洗鈕,他的五指抖得嚴重,以至於他按了好幾次才聽到水聲。殘羹膽汁皆隨著水衝進了下水道,周寄北抬起手肘擦了擦額頭,他想撐著地站起來,可右腿無力地蜷縮,像是睡著了一樣。
六年了,他還是時常忘記自己殘廢了。總還以為自己能走路,總是以為。
滴答,滴答。水晶球裡雪花滿天飛,小人跟著追。周寄北手捧著水晶球,都快將眼睛貼上去了。剛才他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從盥洗室爬出來,直到鼻腔到空氣了,他身上的冷汗才蒸發掉些。可還沒好一會,他又拄著柺杖往二樓走去。他揣著季瓊宇以前送給他的水晶球一同上了樓。他儘可能地放輕動作,等好不容易走到季瓊宇的房門口,他才鬆了力氣,身體貼著門板緩緩下滑。
房裡有聲音。聲似有若無地起,隔著一扇門減少了殺傷力,但周寄北還是被殺得片甲不留。
他打開水晶球的開關,雪花又開始肆無忌憚地飛。周寄北追著那雪花的痕跡,盯到眼睛發酸。透明玻璃罩放大了他的手指,密密麻麻的小口子顯得可怖瘮人。
聲音似乎漸平,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的呼聲。那聲音周寄北閉著眼睛都能分辨。周寄北調大了雪花飛揚的速度,雪花如被碾碎的紙片,細細碎碎以狂速無亂地飛,就像拽著周寄北的心,從腔拉出體外,狠狠幾爪,撕裂成片。
小人也有轉累的時候,漸漸地轉速越來越慢,雪花也像沒了電,黏在玻璃罩上戛然而止。周寄北眼底的光咻然一暗。
而與此同時,隔著一扇門,姚軼正陷在季瓊宇懷裡,他著上/身,手指撥著季瓊宇下巴處的細碎胡茬,他的臉還呈緋紅,氣息未勻。
“周寄北......對我敵意大的。”季瓊宇扣著姚軼的,左手去擰他的臉。
“貝貝格就那樣,小孩嘛。”姚軼捉住季瓊宇的手握在手裡,他低頭摩挲著季瓊宇的無名指,沉默片刻忽然說:“十八了,不是小孩了。”
“不就沒給你面子吃那蛋糕嘛,較真了?”季瓊宇嗤笑一聲,語帶戲謔,手又不安分起來。
“我和他較什麼真。季瓊宇,我什麼時候搬過來?”
“你想搬明天也能搬啊。”季瓊宇抬起指尖從姚軼的肩頭遊離到他的手臂,指尖像在彈鋼琴般,每每抬起落下,他便輕笑一聲說:“慈路到站了......紫藤園到站了......”
“那周寄北呢......他還住這兒?”季瓊宇一聽這話,臉頓時僵了。他一把將姚軼掀翻,隻手扣其下顎,近道:“我說了,我不可能不要他。”姚軼也毫不客氣地怒視他,伸手一把扯起季瓊宇的睡袍,他不甘示弱地反諷:“你都養了他六年了,還準備養幾年?他都十八歲了,你該盡的責任也該到頭了.....”季瓊宇被戳了死,臉便更加難堪。他下了,趿著鞋冷冷地說:“你回去吧。”
“........季瓊宇!”季瓊宇一下子把門拉開,腳還來不及踏出去,整個人都像石塊僵在原地。周寄北還抱著水晶球坐在地上,他本靠著門板,卻又因一瞬間沒了支撐,整個人摔到一旁。
“貝貝!”季瓊宇手忙腳亂地把他扶起來,周寄北嗅到他身上粘著的氣味,忽然伸手推了一把。
“.......”周寄北扯過柺迫使自己重新站起來,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掉頭往下走,右腿無力地蜷在地上,像是拖著一尾累贅。
“貝貝!”季瓊宇想去扶他,卻不得空。周寄北拼了命地往下走,季瓊宇想碰又不敢碰,只得跟在他身後,一雙手時刻虛扶著,以防他跌倒。
周寄北下了樓又是一身地汗,季瓊宇跟著他進了客房,想要說些什麼,但又覺得沒必要解釋。他咬了咬嘴,一時之間竟也無言。
周寄北撐著沿坐下,他用雙手抱起右腿,喉底同時發出刺痛的哀嚎。季瓊宇心一顫,連忙蹲了下來,他滿臉心疼,直接擼起周寄北的褲腿,替他起傷腿。
周寄北眼皮微垂,就著這個坐姿,他能看見季瓊宇的發頂。膝蓋處漸漸傳來熱度,溫熱化解著疼痛,治癒表面的傷。
“你想要我走嗎?”周寄北忽而開口,叫季瓊宇猝不及防地抬起了頭。他滿臉的驚慌失措,讓周寄北一度產生了錯覺,錯覺以為季瓊宇捨不得他。
“不會,貝貝你怎麼這麼想.....我.....”
“那你愛姚軼嗎?”
“......貝貝.....”
“愛嗎?”周寄北似乎不依不饒,每一字一頓的攻擊都極強。季瓊宇抿了抿嘴說:“我和他在一起三年了。”
“在一起不代表愛。”周寄北彎**直盯季瓊宇的眼睛,目光之外的壓迫更像是在自焚,他抵住季瓊宇的額頭,不予他退路。
“......”季瓊宇一下子扣住周寄北的後頸,使著蠻勁把他拉開,周寄北始料未及,想要抬手去抓季瓊宇的手,卻沒了機會。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