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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亥似乎聽到什麼好聽的笑話,嗤然笑出聲,“世子說笑了,我哪裡來的什麼父兄?”燕燎背上微微一僵,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傻話。

吳亥見燕燎依然緊鎖眉頭蹲在溫泉邊上,不像有要走的趨勢,開口趕人:“世子可否挪個尊駕?”說來也怪,自吳亥中毒來,也快半月有餘,毒和□□都是子時發作的最厲害,靠著兩種毒相生相剋在自己體內相互鬥爭,他硬是咬牙扛過了每個夜晚,可現在泡在溫泉裡,痛苦卻只增不減。

吳亥尋思著是溫泉起了反效果,還是得起來在外面硬抗才行。

這邊燕燎遭到了驅趕,也只是默了默,難得沒有和吳亥嗆聲,起衣袍起身回到了石

吳亥見燕燎竟然這麼好說話,眼睛裡微訝一閃而逝。

但此時顧不得細想燕世子心裡又打著什麼算盤,伸手取了外袍隨意披在身上,吳亥靠坐在石頭屏障上,和體內的兩種毒抗爭起來。

燕燎坐在石上,與吳亥之間只隔了這麼一個石頭屏障。

寒冬臘月,雖說石室裡有方溫泉,還生著柴火,可冷意止不住地往身子裡鑽。燕燎捏著大氅,眼眸盯著燃燒的柴火出神。

柴火噼裡啪啦炸出火光,在這黑暗中是唯一的光源。只是這唯一的光源搖搖曳曳,隨時會熄滅的樣子。

對於燕燎而言,它便是熄滅了也無妨。

漠北的人是不怕黑的。

漠北人骨子裡都著好戰的血。他們以宏偉長城為界,以血之軀為盾,鑄成帝國最堅實的屏障,不分晝夜,代代戍守邊境,防止外族的虎狼之輩侵犯中原。

每一任漠北王都以此為榮。

可經歷了上輩子那麼多場爭鬥,燕燎後來總算明白,漠北人不該為帝國來守邊境,而是該為百姓戍守。

鹹安城裡的那把龍椅,坐在上面的人非但不能讓百姓們安居樂業,還要迫害忠良,他何必要為這種人守疆土?

那王位給誰坐不能坐,憑什麼就讓司馬家的人一直坐著,坐在上面腐爛發臭?

燕燎抵著身後的石壁回了神,靜靜望著跳動的火焰,又走神想吳亥小時候最怕黑了。

若是柴火此時滅了,沒了這光,也不知道吳亥現在還會不會到害怕。

燕燎厭惡吳亥。

只是因為上輩子的吳亥殺了他,他就無法不先入為主地覺得這輩子遲早還會死在他手裡。

本來這個顧慮非常好解決,把吳亥殺了便是,報上輩子的仇,天經地義。

誰想偏偏還殺不得。

殺不得,就只能放在手心裡,緊緊把控著,像貓逗老鼠那樣時不時撥動著解乏、解氣。

只是,少時同窗,長時同裡,十年的朝夕相處,人心都是長的。若是現在沒了“殺不得”的怪事,燕燎還能用“上輩子死在吳亥手裡”這種理由殺了吳亥嗎?

燕燎自己也說不清楚。他和吳亥之間,已經一起經歷過許多的事情。

這就成為了一種矛盾,且這種矛盾在近年越加頻繁,也越加讓燕燎到煩躁。

不過燕羽叛變,卻讓燕燎認識到了一件事。

上輩子是上輩子,這輩子是這輩子;這輩子發生的事情不會和上輩子完全一樣,這輩子的人也不一定會和上輩子完全一樣。

燕羽會變,吳亥也會變。

身後的這個吳亥,已經不是上輩子那個不認識的陌生仇人,而是十年朝暮與共的兄弟。

剛剛得知失去至親、緊接著又被表親背叛的燕燎,這一刻決定拋開上輩子的錮想法,重新開始。

他要收拾好舊山河,再與現在身邊的兄弟們開創新山河。

熱血湧起,燕燎忽地開口:“十二,我們走,我送你去百草堂。”一牆之隔,吳亥正難耐痛苦地等待毒發過去,忽然聽到燕燎叫自己十二,又說要送自己去百草堂…

相生相剋維持平衡的血突然間不受控制,燥熱和奇異的覺戰勝了冰寒,一股腦地傾倒,直衝小腹而去。

吳亥目光一暗,右手握住的地方頓時一片黏膩。腦袋裡也是一片空白,耳邊卻還回蕩著清朗的那聲“十二”。

吳亥緊緊繃著的身體忽然失了力氣。

在被燕燎控制的十年裡,吳亥最恨的,就是被人掌控。

別說是人,便是這等下三濫的毒藥想要掌控他,想把他變成意識不清只憑慾念行事的人,就犯了他的大忌,因此他寧願服下冰凌散與化情散相剋,也不會隨便找個人抒解慾望。

沒想到捱過了冰火兩重天的考驗,卻沒能捱過燕燎突如的其來一聲“十二”。

功虧一簣。

吳亥陰戾地瞌上了眼。

更讓他厭惡的是,他此時尚不完全清明的腦海裡,居然還清晰印著燕燎的面孔——飛揚跋扈、意氣風發的俊朗面孔。

不見有聲,燕燎擔心吳亥別是出了什麼事,從牆上取了把火摺子匆匆過去。

“還撐得住嗎?”四目相對,火光裡燕燎的眼睛竟然有一種溫柔的錯覺。

吳亥撇開了頭。

又是這樣,每當自己真的受了傷,這人又會從黑暗裡出現到自己身邊,帶著明火般的溫暖。

高高在上的燕世子,本不應該會在意他是死是活才對。

燕燎看到吳亥懨懨靠坐,外袍隨意的搭在身上遮蓋身體。

先前泡過溫泉的身體還帶著水汽,黑髮披散,面紅。這幅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