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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睛落在被遺忘許久的蛇矛上，就像見了鬼。

又聽踩萬仙道:“怎樣？”踏千黑漆漆的眼珠子驀然變得清明，如夢初醒地喊了一聲:“弟弟！”他甚至沒有站起來，迅速爬過去，一下將蛇矛抓起來抱在懷裡，比方才抱踩萬仙的大腿更用力。動作之快，踩萬仙本來不及回應他方才的呼喚。但看踩萬仙冷眼旁觀的態度，應是本就沒打算回應。

姚捧珠皺眉，“一會兒抱這個，一會兒抱那個，他真是病得不輕。”鹿時清正要附和地點頭，忽然臉一變，拉著姚捧珠向陰影裡閃避。下一刻，踩萬仙繞開抱著蛇矛痛哭的踏千，徐徐走入甬道，朝著出口方向而來。

他步伐很穩，沒有回頭看一眼。

鹿時清忖著，以踩萬仙的修為，即便他和姚捧珠隱匿了身形，也應該會有一星半點的氣息被踩萬仙察覺。但踩萬仙經過他二人身側時，仍舊是目不斜視。

不過，今古怪之處已經夠多了。

鹿時清更想知道的是，他和姚捧珠闖入此間到底是不是偶然，又是何人為他二人打開了口結界。

還有，這個踏千到底是……

鹿時清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痛哭嚎啕的踏千，仍是覺得他的背影悉。

二人有驚無險地回到居所，沒有被發現。

摘掉隱形符，姚捧珠擦了擦頭上的汗，“難怪比起長生界的貪得無厭，修羅界遲遲沒有動靜，原來是他們的總領主出了問題。師叔祖你說，他會不會就這樣瘋下去？”鹿時清想了想，“不確定，但我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他。”

“他可是修羅領主，怎麼會和師叔祖見過？”姚捧珠啞然失笑，可很快她便微微皺眉，“等等，我也覺得他有些悉。”二人面面相覷，還未及得出一個答案，忽然先前送宮衣的那個宮女進來，一躬身，枯葉似的頭髮在腦後垂下。

“王妃，總領主大人在沙數殿擺下接風宴，請王妃過去。”鹿時清心裡一驚，姚捧珠一下子站起來:“什麼？”宮女只當她沒聽清，用又尖又啞的聲音重複一遍，“總領主大人有請王妃，請移步沙數殿。”姚捧珠問她:“你說……總領主？就是那個踏千？”

“是。”姚捧珠不可置信:“不可能吧，他不是……”鹿時清一把捂住她的嘴，對宮女點頭道:“我們知道了，馬上就去。”目送宮女出門，姚捧珠扒下鹿時清的手，努力放輕語氣:“師叔祖，一個瘋子是不可能擺接風宴的。如果我們等下要見的人是踏千，那剛才山裡的那個又是誰？”鹿時清見她憂心忡忡，自己雖然也疑雲滿腹，也只能拍拍她的肩，“先去看看，兵來將擋。”與沙盤城中的蒼涼建築一致，沙數殿也是用沙丘堆出來的，不過比城中普通房屋高大一些，裝點華麗一些，有了石頭柱子作支撐，但依然逃不脫簡陋二字。烈炎炎之下，姚捧珠踩在綿軟卻硌腳的砂礫上打量過後，對鹿時清小聲說了句，“這修羅界總領主住的，還不如紅塵界的尋常百姓。”鹿時清點頭。想到姚捧珠可能要在這種惡劣環境下度過餘生，自己好歹還有飛昇的念想，姚捧珠卻只剩下滿目黃沙，不免嘆了口氣。

忽然身邊有人經過，閒閒地扔下一句話:“嘆什麼氣，別讓我大哥就等。”鹿時清不用抬頭，就知道這是半個時辰前出現在山中的踩萬仙。

“知道了，催什麼。”姚捧珠哼了一聲，邁步往沙數殿中去。

可剛一跨進大門，姚捧珠就僵在了原地，隨後跟來的鹿時清也僵住了。

正中央金燦燦的椅上，端坐著一個身形偉岸的沙部人。他焦枯的頭髮被頭巾心包裹，身上披著金黃泛光的袍子，包括表情在內，整個人顯得一絲不苟。

可鹿時清和姚捧珠死死盯著他的臉——此人正是方才在山中嚎啕大哭的瘋子，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他就換了一副截然不同的姿態。

似是覺得被二人的目光冒犯，踏千道:“放肆。”聲音又又嘶啞，果然出自同一個人。

踩萬仙已經進了沙數殿，隨意地坐在最前面的位子上，對踏千笑道:“這是你弟妹第一次見你，好奇多看兩眼，沒有別的意思。”踏千看他一眼，臉上沒有出現波動。這與方才在山中，那副死抱著踩萬仙不鬆手的樣子，又是判若兩人。

姚捧珠和鹿時清甚至懷疑，方才去山的一遭，是他們做的白夢。最後還是鹿時清率先反應過來，攙扶著姚捧珠走到踩萬仙身側。踩萬仙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二人，指了指一旁的位置。

姚捧珠旋即坐下，衝踏千抱拳:“多謝盛情美意。”踏千點頭，終於發了話:“你既是舍弟的王妃，今後可隨他一起叫大哥。”姚捧珠心中牴觸，卻還是應道:“是，大哥。”鹿時清侍立一旁，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若說之前，他還對踏千只有似是而非的悉，那麼在踏千開口之後，他便完全記起了這悉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