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不朽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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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沒有必要給我們看第二＋條軍規”老太婆回答道。

“法律說他們沒有必要這麼做。”

“什麼法律說他們沒有必要這麼做？”

“第二十二條軍規。”

“唉真該死！”約連惡狠狠地嚷道“我敢打賭它本就不存在。”他停住步悶悶不樂地環顧了一下房間。

“那個老頭在哪？”

“不在了”老太婆悲傷地說。

“不在了？”

“死了”老太婆對他說。她極為悲哀地點點頭又把手掌朝著自己的腦袋揮了揮。

“這裡面有什麼東西破裂了。一分鐘前他還活著一分鐘後他就死了。”

“但他不可能死！”約連叫道。他很想堅持自己的觀點可他當然知道那是真的知道那是合乎邏輯的是符合事實的:這個老頭和大多數人走的是一條路。

約連轉身出去步履沉重地在公寓裡轉了一圈他陰沉著臉既悲觀又好奇地把所有的房間窺視了一遍。玻璃製品全都被那些兵用子砸碎了。撕成一條條的窗簾和被單亂七八糟扔了一地。

椅子、桌子和梳妝檯全都給打翻了。所有能砸碎的東西全部給砸碎了。這場破壞真是乾淨徹底野蠻的汪達爾人也只能幹到如此地步。所有的窗子都打破了烏雲般的黑暗穿過破碎的窗格玻璃湧入每個房間。約連能夠想象得出那些戴著硬邦邦的白鋼盔的高個子憲兵砰砰的沉重腳步聲能夠想象得出他們亂砸亂摔時那副狠毒而又興致的樣子以及他們那種偽善的、冷酷的所謂正義和獻身神。所有可憐的年輕姑娘都走了。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這個穿著一層層肥大的褐和灰的線衣、戴著黑圍巾的老太婆。她很快也會走的。

“走了”約連走了回來還沒來得及開口講話她就悲傷他說道“現在誰來照顧我呢？”約連沒有理會她的問話。

“內特利的女朋友——有人聽到過她的消息嗎？”他問。

“走了”

“我知道她走了。可有人聽到過她的消息嗎？有人知道她在哪兒嗎？”

“走了。”

“還有她那個小妹妹她怎麼樣了呢？”

“走了。”老太婆的聲調沒有任何變化。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約連嚴厲地問道。他視著她的眼睛想清楚她對他講話時頭腦是否清醒。他提高了嗓門。

“那個小妹妹怎麼樣了那個小姑娘？”

“走了走了”老大婆被他的追問惹火了生氣地聳了聳肩回答道。她低低的嗚咽聲變得越來越高。

“和其他人一塊被趕出去了趕到大街上去了。他們甚至不讓她帶上自己的外衣。”

“她到哪兒去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誰來照顧她呢？”

“誰來照顧我呢？”

“她不認識別的什麼人是嗎？”

“誰來照顧我呢？”約連往老太婆膝蓋上扔了些錢——說來可笑留下錢又能補救多少過失呢——便大踏步地走出了公寓。他一邊走下樓梯一邊在心裡狠狠地詛咒第二十二條軍規儘管他心裡明白本不存在這麼條軍規。第二十二條軍規不存在對此他確信無疑可那又有什麼用呢？問題在於每個人都認為它存在而更糟糕的是它沒有什麼實實在在的內容或條文可以讓人們嘲笑、駁斥、指責、批評、攻擊、修正、憎恨、謾罵、啐唾沫、撕成碎片、踩在腳下或者燒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