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米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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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洛被狠狠刺了一下覺得情受到了極大的傷害他也並不想設法掩飾這一事實。那是一個悶熱的月夜空中到處飛有小蟲、飛蛾和蚊子。米洛突然伸出一隻胳臂指向那邊的天影院只見那裡的放映機正在工作平出一道銀白的光芒映得灰塵清晰可見似一柄利劍在黑暗中劃出一道圓錐形的光痕將一層薄膜似的熒光覆蓋在觀眾的身上。那裡的觀眾一個個都斜倚在椅子上像受了催眠似地軟癱無力大家的臉都朝上抬著正對著那面白銀幕。此時只見米洛的雙眼裡噙著淚水顯得無比真誠臉上透著樸實和清白並因滲出的亮晶晶的汗水和所搽的避蚊油而閃閃光。
“你瞧瞧他們”他大聲說因情動而有些透不過氣來。
“他們是我的朋友我的同胞我的戰友。任何人都不會擁有比他們這麼一群人更好的夥伴了。難道你認為我會做出一樁傷害他們的事情嗎?除非是萬不得已。我現在的煩心事還不夠多嗎?你沒看見?
為了那些堆積在埃及各個碼頭上的大批棉花我已經頭疼死了。”米洛的說話聲音斷斷續續的突然他像個溺水者一樣一把抓住了約連的襯衣前襟。他的眼睛像一對褐蟲一樣醒目地眨動個不歇。
“約連我該拿這麼些棉花怎麼辦呀?這都是你的錯讓我買下這麼多的棉花。”那些棉花在埃及的碼頭上堆積如山卻沒有一個買主。米洛從前做夢也沒想到尼羅河域的土地竟會這麼肥沃也沒想到他買下的這批農作物會找不到市場。他的辛迪加聯合體的各個食堂都幫不上他的忙。不僅如此食堂成員還紛紛起來造反毫不妥協地反對米洛要按人頭硬攤派給每人一份埃及棉花的建議。連他最忠實的朋友德國人在這次危機中也不肯幫他的忙。他們寧願使用棉花的代用品。米洛的食堂甚至都不肯讓他將棉花堆在那裡。他只好租用倉庫其費用是直線上升導致了他的現金儲備徹底枯竭。從那次奧爾維那託戰鬥行動中所賺到的利潤漸漸被耗光了。他開始不斷寫信回家去要錢這些錢是他在生意興隆的時候寄回去的但不久這筆錢也幾乎要用完了。仍有一包一包的棉花接連不斷地被運到亞歷山大港的碼頭。每次只要米洛在國際市場上以虧本價脫手一批棉花那些狡猾的埃及掮客就在地中海東部各地將其統統吃進然後再以合同規定的原價賣給米洛。這一來米洛就變得越來越窮了。
“m&m果蔬產品聯合公司”眼看就要垮臺。米洛無時無刻不在咒罵自己恨自己大貪婪太愚蠢不該買下埃及的所有棉花。然而不管怎麼樣合同就是合同非得信守不行。於是一天晚上在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之後米洛的所有戰鬥機和轟炸機一起起飛在基地上空編好隊形隨後便開始向自己的空軍大隊投起炸彈來了。原來米洛又同德國人了一個合同這一次他得轟炸自己大隊的全部裝備和設施。米洛的飛機分成幾路協同襲擊轟炸了機場的油料庫、彈藥庫、修理庫還有停在糖形停機坪上的b25轟炸機。他的機組人員總算對起落跑道和各個食堂手下留了情因為這樣一來他們幹完活之後便可以安全著6而且在上睡覺之前還可以享用到一頓熱氣騰騰的快餐。他們轟炸時機上的著6燈一直亮著因為地面上本沒人向他們開火還擊。他們轟炸了四個中隊、軍官俱樂部和大隊的指揮大樓。官兵們紛紛逃出各自的帳篷個個驚恐萬狀都不知道往哪個方向逃竄是好。不一會受傷者躺得到處都是尖叫聲不絕於耳。連續幾顆殺傷彈在軍官俱樂部的院子裡爆炸開來使得這座木頭建築的一側牆壁上留下了累累彈痕也彈穿了那排站在吧檯前的中尉和上尉們的腹背。他們痛苦萬狀地先是彎曲了身子然後倒了下去。剩下的那些軍官都給嚇得魂不附體紛紛朝那兩個出口處逃竄但他們又不敢出去於是只好全都鬼哭狼嚎著擠在門口就像一道厚實的人堤壩。
卡思卡特上校又是爬又是擠好不容易才從亂成一團、茫然失措的人群中鑽出來獨自站在了門外。他瞪大雙眼朝天上一看不大驚失。只見米洛的飛機像氣球一樣從容不迫地掠過花朵盛開的樹梢朝他們過來。機上的投彈艙的門敞開著機翼上的風門片也向下垂著;那些巨大的著6燈一直亮著好似一對對暴眼閃爍著強烈、炫目而又可怕的光芒。這番景象猶如一種神靈的啟示他以往從未目睹過。卡思卡特上校像被什麼擊中了一樣驚愕地叫了一聲接著便向前猛衝幾乎是嗚咽著一頭撲進自己的吉普車。他的腳找到了油門踏板和車子的火裝置隨後便以這輛搖搖擺擺的汽車所能達到的最快度朝著機場疾駛而去。他那雙鬆軟無力的手因緊緊地握著方向盤而變得毫無血。間或他還亂摁一陣子喇叭似想故意折磨它一樣。一次他碰到了一群人一個個只穿內衣驚恐萬狀地低著臉一邊將瘦弱的胳臂當成不堪一擊的盾牌緊緊抱著腦袋一邊瘋了似的沒命地朝小山上狂奔。為了避讓這幫人他來了一個急轉彎只聽輪胎出了一陣刺耳的尖叫聲差點沒送掉他的小命。公路兩旁黃、桔紅和紅的火焰在熊熊燃燒。帳篷和樹木也在火中燃燒而米洛的飛機還在不斷地盤旋不停地閃爍著的白著6燈仍舊亮著投彈艙的門也還敞開著。吉普車開到機場指揮塔時卡思卡特上校猛拉了一下剎車車子幾乎給翻掉。沒等車子停穩他就不顧危險地一躍跳下了汽車飛快地衝上一段樓梯進到塔內。塔裡有三個人正在忙著擺儀器指揮著天上的飛機。他猛地衝上前去一把推開其中的兩人伸手奪過那隻鍍鎳的麥克風兩眼冒著怒火那張結實的臉由於緊張而扭曲得變了形。他使著蠻勁緊緊地抓著麥克風開始聲嘶力竭地對著話筒狂叫。
“米洛你這個狗雜種!你瘋了嗎?你他媽究竟要幹什麼?下來!快給我下來!”
“別這麼大喊大叫行嗎?”米洛答道這會兒米洛正在指揮塔裡就站在他的旁邊手裡也拿著一個話筒。
“我就在這兒。”米洛不滿地瞟了他一眼又回身去忙自己的事了。
“很好弟兄們你們乾得很好”他讚不絕口地衝著手裡的麥克風說“不過我瞧見還有一個給養棚立著呢。那可不行珀維斯我以前跟你說過別幹這種差勁事。現在你馬上給我飛回去再去加把勁。這次你可要慢慢地向它靠攏…要慢慢地。要知道‘則不達’珀維斯。‘則不達’如果這話我以前曾對你說過那麼我肯定我對你說過已不下一百次了。記住‘則不達’。”這時他頭頂上方的喇叭高聲響了起來。
“米洛我是阿爾文·布朗。我的炸彈已經扔完了。現在我該幹什麼?”
“掃”米洛說。
“掃?”阿爾文·布朗大吃一驚。
“沒法子”米洛無可奈何地告訴他說“合同上是這樣規定的。”
“哦那麼好吧”阿爾文·布朗默認道“既然這樣我就掃吧。”這一次米洛做得太過分了。他竟然轟炸自己方面的人員和飛機這事甚至連最冷漠的旁觀者都到無法容忍看來他的未來臨了。許許多多的政府高官蜂擁而至對此事進行調查。各家的報紙都用醒目的大標題向米洛起猛烈抨擊。國會議員們個個義憤填膺都聲若洪鐘地譴責他的兇殘暴行揚言要懲罰他。有孩子在部隊服役的母親們紛紛組織了起來組成了若干個頗具戰鬥力的團體要求給孩子們報仇。大隊裡沒有一個人肯站出來為米洛說句話。無論他走到哪裡所有正派的人都覺得受到了他的侮辱。米洛陷進了牆倒眾人推的困境最後他只好向大夥公開了他的帳本透了他所賺得的鉅額利潤。至於他摧毀的人員及財產他可以用這筆錢來向政府進行賠償而且還有多餘足以讓他將埃及的棉花生意繼續做下去。當然這筆錢是人人有份的。然而這整樁買賣妙就妙在本沒有任何必要向政府進行賠償。
“在一個民主政體中政府即是人民”米洛解釋說“我們是人民不是嗎?所以我們完全可以將這筆錢留著而讓那些中間經手人統統見鬼去。老實說我倒情願政府徹底撤手別管戰爭的事把整個戰場留給私人企業去經營。如果我們欠了政府什麼就賠什麼那我們只會慫恿政府加緊控制阻礙其他的私營單位轟炸它們自己的人員和飛機。我們就會使它們喪失經營積極。”當然米洛是對的因為除了少數幾人之外大隊裡所有的人不久就都同意了米洛的觀點。那幾個忿忿不平且不識相的傢伙中就有丹尼卡醫生。他整天氣沖沖的動輒跟人吵架嘴裡還總是嘀嘀咕咕說些討厭的含沙影的話說這整樁投機買賣是件不道德的事。為平息他的怒氣米洛以辛迪加聯合體的名義送給了他一張在花園用的鋁架輕便摺疊椅。這樣每當一級准尉懷特·哈爾福特一跨進他的帳篷丹尼卡醫生就可以很方便地將椅子摺疊起來拿到帳篷外面去;等一級准尉懷特·哈爾福特一走他就可以立即將椅子重新拿回帳篷。在米洛進行轟炸的那天丹尼卡醫生像喪失了理智一樣。他不朝掩蔽處跑反而留在戶外履行他的職責。他像只詭秘狡猾的蜥蜴似的趴在地上冒著橫飛的彈片、猛烈的掃和無數的燃燒彈在傷員之間爬動著給他們扎止血帶打嗎啡針上夾板以及磺胺藥。他沉著臉滿臉的悲哀除非說話不可否則絕不開口。從每個傷員那青的傷處他看到了自己將來有一天腐爛時的可怕預兆。他不停地工作著絲毫也不憐惜自己的身體把自己得筋疲力盡。這個長夜總算熬了過去第二天他使勁著鼻子終於頂不住了於是又抱怨不休地跑進醫務室的帳篷要格斯和韋斯給他量體溫然後又拿了塊芥未硬膏和一隻噴霧器。
那天夜晚丹尼卡醫生帶著陰鬱、深沉而又無法表的沉痛心情護理著每一個呻的傷員。在大隊執行轟炸阿維尼翁的任務的那天他在機場也出同樣的沉痛表情。當時約連赤身**喪魂落魄地從他的飛機的舷梯上朝下走了幾級一言不只是朝機艙裡指了指。他那**著的腳後跟、腳趾頭、膝蓋、手臂和手指上到處都沾滿了斯諾登的鮮血。機艙裡那位年輕的無線電通訊員兼炮手全身僵硬地臥在那裡眼看就要死了而他的旁邊則躺著更年輕的尾炮手每次只要一睜眼看到垂死的斯諾登就立即又昏死過去。
人們把斯諾登抬出飛機用擔架抬著送進了一輛救護車。這時丹尼卡醫生將一條毯子披在了約連的肩上那動作簡直輕柔極了然後領著約連上了他的吉普車。在麥克沃特的幫助下他們三人默默地驅車來到中隊的醫務室帳篷。麥克沃特和丹尼卡醫生將約連引進帳篷讓他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然後用冰冷的脫脂溼棉球把斯諾登濺在他身上的血全部擦洗乾淨。丹尼卡醫生給他服了一片藥接著又給他打了一針這些東西讓他整整睡了十二個小時。當約連醒來後又去見他時丹尼卡醫生又給他服了藥片並又給他打了一針這使他又足足睡了十二個小時。等約連再次醒來去見醫生時醫生準備再給他吃藥打針。
“你到底還要給我吃多少藥打多少針?”約連問他。
“直到你覺好些了為止。”
“我現在就覺好些了。”丹尼卡醫生那被太陽曬成棕黃的憔悴的額頭因驚訝而皺了起來。
“那你為什麼還不穿上衣裳呢?你為什麼要像這樣赤身**地到處亂跑?”
“我再也不想穿制服了。”丹尼卡醫生接受了他的這一解釋將手上的注器收了起來。
“你肯定覺良好?”
“我覺很好。只是你給我吃了那麼多的藥打了那麼多的針我覺自己有點呆呆的。”在那天餘下的時間裡約連就這麼一絲不掛地到處走動。第二天上午九、十點鐘的時候米洛到處找他最後現他坐在距那小巧的軍人公墓後方不遠的一棵樹上身上仍舊是赤條條的。斯諾登即將被安葬在這裡。米洛是按平時規定著裝的——下著草綠軍褲上身穿一件乾淨的草綠襯衫打著領帶衣領上那道標誌中尉軍銜的銀槓槓閃閃亮。他頭上還戴著一頂有硬皮帽簷的軍帽。
“我一直在到處找你”米洛仰起頭以責怪的口吻朝著樹上的約連喊道。
“你應該到這棵樹上來找我”約連答道“我整整一個上午都在這上面。”
“下來嚐嚐這個告訴我好不好吃。這很重要。”約連搖了搖頭。他赤身**地坐在最低的那很大樹枝上兩手緊緊地抓住它上方的一樹枝以讓身體保持平衡。他拒絕動彈米洛沒辦法只好張開雙臂極不情願地抱住樹幹開始向上爬去。他笨手笨腳地爬著一邊大聲呼哧呼哧地著氣。待他爬到一定高度足以讓他將一條腿鉤在樹枝上停下來口氣時他身上的衣服已被擠壓得不像樣了。他頭上的軍帽也歪了隨時都有掉下來的危險。當帽子往下滑的時候米洛趕緊一把將它抓住。豆粒般的汗珠像晶瑩剔透的珍珠一樣在他的須上閃閃光而他眼睛下的汗珠則像鼓起來的混濁的水泡一樣。約連冷眼瞅著他。米洛小心翼翼地將身體翻轉半圈這樣他就可以面對著約連了。他把包在一團軟軟的、圓圓的棕物體上的薄紙揭開然後將其遞給約連。
“請嘗一嘗再告訴我味道怎麼樣。我想把這東西拿給大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