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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從哪裡來的,阮卿時也是第一次見。

易山歲舌尖抵在上齒,微笑著搖頭。

也就嚥下了那股噁心的苦澀。

阮卿時關上門後,他扶著桌椅,拼命咳嗽起來。

咳得撕心裂肺,咳得徹骨荒唐。

易山歲吐出藏在嘴裡的剩下半粒藥丸,嗆出幾滴血。

汙濁的黑落在地上。

他開始大笑,又笑得尤其可笑。

“易山歲,落瀟瀟,吳千秋……阮卿時。”

“阮卿時,為什麼是阮卿時——”他搖著頭,咬著牙,笑著這樣說。

門外倚牆的人僵直了脊背。

第二天阮卿時從僕役嘴裡聽到了他這個“兒子”兼“弟弟”的消息。

“小公子好像突然覺醒靈脈了!”

“可不是,聽說今天早上練劍的時候吐了好多黑血,被個姐姐看見了,那就是……那就是堵著小公子靈脈的淤血什麼的吧?”年輕女孩子說話總是沒有遮掩,也不講究什麼依據。靈脈這種東西是天生的,哪裡有什麼話本子裡才有的“突然覺醒”的橋段。這些年輕姑娘一半聽謠言,一半靠杜撰,但扒開看,反而更容易發現什麼。

阮卿時心思一動。

舉著一把上好靈劍的易山歲立在叢中,少年人身形已經十分修長,跟前是相比佝僂了許多的老淚縱橫的管家:“上天有眼啊,我們小公子終於有靈脈了!皇天不負有心人!”好像之前附和阮七叔評價易山歲過於“平庸”——直白說就是太廢物,恐怕配不上阮家盛名——的不是他。

阮卿時把人拉開,踟躕著開口:“山歲,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嗎?”易山歲看著他,他一直都很會抓阮卿時的心思,彷彿已經在阮卿時不知道的時候細細揣摩過他每一個細節千遍萬遍。沉默在兩個人之間蔓延,片刻,“你不信我?”

“不,我信。”阮卿時說:“這世上我最相信的就是老爺子,七叔,和你。你們是我最重要的親人,所以你不要讓我失望。”易山歲低下頭,忽然道:“……我不是廢物了。”他攤開手掌,執著地重複一句話:“我不是廢物了,我也有靈力了。”一束光投在他臉上,易山歲皺著眉頭,下意識後退一步,抬眼時臉白了一白。

因為阮卿時正以一種他陌生的目光看著他,就好像從來不認識這個人。

“魔修血統……也沒什麼。”阮卿時長嘆了一口氣:“山歲,你也長大了,去遊學吧,像我年少時一樣。”若之前說易山歲的臉是白了一白,這次就是真正褪去了最後一絲血

遊學這種東西,於一個剛剛被剖開了整顆心的少年人來說,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他有很多話想說,然後他看向那個人——那個人在看梅花。

就是不肯看他。

然後他就說:“……好。”阮重笙把下巴抵在桌上,“你趕他走?”阮卿時一愣,“你這樣想?”阮重笙回過神來——按這番過去來看,阮卿時這人其實最不擅長琢磨人的心思。

興許是前半生太過於順風順水,出身富貴,少年風,不曾嘗過世間疾苦,無人教授人情冷暖,故也不必察人心。

他有點慨嘆,道:“誰都會這樣想的。”阮卿時輕輕搭在桌沿的手慢慢攥緊,他苦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放的人怎麼會沒有怨恨。

易山歲去的決絕,一去十一年。

杳無音信。

阮卿時後來寫過很多信,想提醒他七月火,想問問行路安康,一封封書信堆了小半個屋子,最後斟酌著也不過選了一封。被阮卿蘭調侃是“兒行千里母擔憂”。

可遞信又成了問題。

遞信至少要知道住所,可易山歲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離開,從此再沒一點消息。

用靈力……阮卿時扶著額頭長嘆,那天易山歲突然“覺醒”,可他都還沒來得及受一下他的氣息,亦無從處送。

阮卿蘭問要不要找找他。阮卿時沉默下來,最後道:“讓他自己冷靜一些吧。”也就這樣過了十一年。

他們重逢在一個任何人都不希望的時間。

阮卿時作為名門世家子,一向恪守阮家“守人間太平”的祖訓,斬妖除魔行俠仗義,從不含糊。

“扶搖”定乾坤,蕩平四方魔。

一把扶搖劍,一人一戰,生擒數十魔修,就救下一整個村莊婦孺老少。

行俠仗義,俠骨天成。

阮卿時還是活成傳奇的阮卿時。

而當年的易山歲,卻也不是吳下阿蒙了。

當扶搖挑開那一座長恨佛廟時,易山歲的眉眼突兀出現在眼前。

少年經過這些年的遊歷,青澀的氣息終於融進了那雙紅的的眼睛,再窺不出半分情緒。

阮卿時艱澀道:“就是你殺了那些姑娘?”近來這座小城裡出了多起妙齡女被誘拐,數月後衣不蔽體甚至血模糊的屍體被扔回家門前的案子。……還有被侵犯的痕跡。阮卿時來之前考慮過很多情況,卻怎麼都料不到會看見這種情形。

一個漂亮的姑娘倚在玄衣青年懷裡,雙眸輕輕闔上,嘴角透出安詳的笑意。

青年生得極好,偏生有一雙過於氣的紅眸,裡面蘊藏著殘暴與血腥。他的手按在姑娘頭上,於是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