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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線的風箏一般,墜向地面。
耳中最後聽見的,是唐搖柳模糊的聲音:“……阮、阮重笙?!”作者有話要說:彆著急。
第106章囹圄他做了很長的一場夢。
夢的開始是一片晦暗,天地一,不辨萬物。過了很久,好像已經度過幾百年孤寂,又好像只在轉瞬之間,無盡的黑暗裡突然有了一點青。
青是生命的顏,是萬物萌芽伊始,是漫漫長夜盡頭。它好像有著特別的聲音,是風過竹林時的“沙沙”聲響,是寒潭清泉間的溶溶月華,天地萬物好像瞬間靈動起來。
緊接著,一抹鮮紅在寂夜中跳躍。是一隻來自黑暗的紅蝶,追隨它世界裡唯一的亮,離開了永無盡頭的長夜,撲向它生命裡最耀眼、最炙熱的光。它拼命地往火裡飛,不畏未知世界,不惜粉身碎骨,只願追尋它執著的彩。
那一點青好像受到了這隻甘做飛蛾撲向烈火的蝶,停下了倉促的腳步。夜裡那隻美麗的紅蝶圍繞它的神祗飄然而起,青的火焰慢慢升騰,將它圍困。美麗的蝶卻十分歡喜,與青火焰不住糾纏,似是情意綿綿。
火越燒越大,天邊翻出金光,黑夜裡倏忽出現了無數雙眼睛,看向那火焰中心的蝶。那隻天真的蝴蝶似乎一無所知,澤鮮麗的美麗翅膀環住焰心,不懼灼燒。它慢慢收攏了翅膀,依偎著它唯一的倚靠,像一朵盛開的玫瑰。
然而下一刻,肅殺的陰風吹過青焰,那隻美麗而天真的蝶在烈火中被反覆灼燒,一點點、一點點融入灰燼之中。那火慢慢下一滴淚,轉眼將自己一併焚燒殆盡。唯餘一點星火,墜入凡塵。
“天道……”
“不可留……”某年煙雨朦朧,金陵街角出現了一個襁褓。裡面裹著的嬰孩不哭也不鬧,睜著明亮的眼睛看著這個世界,這一時節的金陵正是人影幢幢,熙攘繁盛。有位好心的夫人注意到這個值咬著手指甜甜笑著的孩子,帶回了家。
接著就是三尺白綾,滿堂哭嚎。
那尚且不知世事的孩子再度輾轉,六七年的光陰,貧窮卻快活。最終一抹熊熊火光,焚淨七年溫柔。
無盡的驅逐、。直到八歲那年秦淮夜雨,一雙錦靴踏月而來,溫柔他十年光陰。
轉眼孩童到了十八歲的年紀,已長成嬉笑怒罵遊蕩青樓的鮮衣少年。這廂聽書吃茶,那廂青樓摘花,槳聲燈影裡溫柔調笑,花前月下間隻影舞劍。縱使一人也得快活瀟灑,不羨神仙。
一場業火,幾句閒言,打破十年平靜。
有個紅裙美人,幾番折騰,最終黯然退婚,即將繼任雁丘;有個粉衣少年,冒天下之大不韙,帶著個和尚私奔;有兩位焦不離孟的少主,有對形影不離的姐弟,有位絕塵出世的仙子……
滾滾舊事接湧而來,一張張悉或陌生的面孔,最終前塵夢盡,化作虛無。……“師兄……”誰在叫他?
“師兄……師兄……快醒醒!”阮重笙睜眼,看見了厲重月擔憂的面孔。
“……阿月?”他支起身子,卻見四周一片凹凸不平的石壁,仔細一看,上頭竟是密密麻麻的符咒。
阮重笙扭過頭,看著一臉驚慌的厲重月,心頭滿是疑慮,甚至分不清夢境與現實。頭痛裂,幾開口,又不知從何問起。
厲重月深一口氣,慢慢道:“師兄,出事了。”
…
…
果然不是夢。
衛展眉、易醉醉、天雲歌、天雲嵐……
阮重笙問她,厲重月結結巴巴道:“……衛展眉已經死了。他、他被你劍氣所傷,當場身隕……易醉醉被關了起來,正鎖在水牢……”這些阮重笙大概都能猜到,唯獨意外的是衛展眉之死。衛展眉那個瘋癲孱弱的模樣確實是強弩之末,但因劍氣波及而死,他是不信的。阮重笙捂著昏昏沉沉的腦袋,努力讓自己保持清明。厲重月說著說著也停了下來:“……三師兄,他們都說你是魔修,你真的……是嗎?”阮重笙閉上眼睛,笑了笑。厲重月動起來:“我不信!他們……他們在金陵找到了被下了藥的慕容醒高枕風二人,然後施法讓他們代了最後是與你一道的,然後、然後我還見到了裴師叔,他居然也招供說你是雲天都之後!還有天雲歌的指控,天雲嵐的……三師兄、三哥,他們說的我都不相信!你告訴我好不好!”阮重笙捂著口,緩慢地息:“……蓬萊是什麼反應?”
“父親還不知道,大哥讓封鎖消息。”厲重月哽咽:“二哥察覺到了,一人跟六荒對峙。最後僵持不下,只許我來探望照顧。”已經很好了。他那發瘋拔出扈月,對戰天雲嵐,就已經註定了不可能全身而退。醒來只是身在一處下了制的山而非天咒水牢,想來定是他師兄費了不少心力。
阮重笙想著那穿一劍,竟然低頭笑了笑。
厲重月看了十分難過:“三哥……”阮重笙抬頭摸了摸她的腦袋,張嘴卻問:“阿月,你不是在凡界麼?”厲重月明顯一僵。阮重笙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只自顧自道:“我猜猜,外面的聲音應該是讓我魂飛魄散,不得好死?”那強行使扈月的後遺症現在一一迸發出來,每一個字都自喉頭和血碾磨,明明在描繪自己的死相,卻似談論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