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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上蕭玉山都在算計之內。回首再看平生,不過是自以為瀟灑不羈,實則每行一步,皆在他人盤算之中,不過也是棋子一枚。
行乞老翁是前朝宮奴,蒼陽道人是前朝國師,連他十歲之年初遇蕭玉山,都是經得旁人刻意安排。儲棲雲本該在計謀中長大成人,與蕭玉山親密無間,後才能給他致命一刀。
一切看似天衣無縫,只差蒼陽道人道明實情。許是因垂簾儲棲雲,蒼陽道人將此計劃拖延近五年,直至死於虛鶴觀中,也不曾道出實情。
言氏三代族人,籌謀二十餘年之計,都險些隨蒼陽道人心意轉變,而化作泡影。若非赫連歸雁及時將人尋到,只怕當真再無轉圜餘地。
儲棲雲曾苦惱於身世不明,既不知父母姓甚名誰,也不知自己來自何處。誰知一夕之間又成了前朝遺孤,真是分外諷刺。世事難料,乾坤莫測,大抵便是如此。
今望月邊城一行人來到輝月行宮,也是為商談鐵礦一事。自晉安王世子蕭玉琮自盡,蕭山礦場為蕭玉山所掌,便斷了鐵礦來源。自那以後,半年以來,望月邊城再無鐵礦。
儲棲雲並沒將心思放在鐵礦上,飄飄忽忽又想起蕭玉山,他能現身此地必是被赫連歸雁挾持而來。赫連歸雁好一齣離間計,談笑之間,便教他們二人隔閡漸生。
直至宴席散去,赫連歸雁猶不放過儲棲雲,請他暫且留步。此刻,望月邊城使者皆去,宴廳之內僅赫連歸雁及儲棲雲。二人遙遙相對,神卻是各異——赫連歸雁得意,儲棲雲憤然。
既然旁人盡去,儲棲雲便再無所顧忌,直言相問:“你在盤算什麼?”赫連歸雁彷彿不曾發覺敵意,只笑道:“我在為你望月邊城言氏奔走。”儲棲雲自不會相信此話,驀然嗤笑:“世人無利不早起,赫連王子又何必顧左右而言其他?”赫連歸雁全不曾將這冒犯放在眼裡,兀自起身,示意儲棲雲跟隨,邊行邊道:“你能認祖歸宗,皆因我奔走往來於關內,如今與恩人重逢,怎能針鋒相對?”
“你這般作為,是使的一出離間計。”儲棲雲跟在他身後,冷言冷言,儼然不認他這一番“盛情”,“再者,自我得知真相之起,便有一事想與你問個清楚。”
“我師傅之死……你可曾參與其中?”問話之時,儲棲雲眸光一凜,有鋒芒畢之。他至今猶記得師傅脖頸上那道刀痕,兇丿器應是薄而銳利,一擊斃命。
赫連歸雁驀然駐足,儲棲雲本以為他要道出實情,誰知卻見這人一指面門扉,啟道:“請吧。”儲棲雲十分狐疑,猜不透赫連歸雁心思,但轉念一想,漠北起事尚需望月邊城言氏相助,料想也不敢尚他分毫。如是想定,儲棲雲心中亦安定些許,推開門扉走入房中。
蕭玉山聽聞身後門扉驟響,倏然轉身,誰知來著竟是儲棲雲。
如今再相逢,便正應了那“物是人非”一言。
蕭玉山望著他,眸如深淵,平靜到近乎驀然,只問道:“你是誰?”此話雖只三字,卻教儲棲雲以為,心間如遭鼓槌連擊。
現如今,他究竟要用怎樣的身份面對蕭玉山?是儲棲雲,還是言華?
從前時候,儲棲雲好似練就一副鐵齒銅牙,一三寸不爛之舌,無論遇上何事,都能喋喋不休詭辯他個昏天黑地。而如今,他也淪落至張口結舌,不敢輕易言說之境。
蕭玉山見他沉默不言,倏然輕笑,彷彿此情此景早在他意料之中:“我已曉得,你不必多言,去吧。”如果他是儲棲雲,他們還能如同從前那般;如果他是言華,便只能從此恩斷義絕。儲棲雲沉默不言,自是已有取捨,但不忍言說。
“我——”儲棲雲還想解釋,卻遭蕭玉山打斷。
“但我不怪你,也不怨你。”蕭玉山捫心自問,若是身份置換,他亦是不能拋下國仇家恨。
“只是,如若再有相見之,你我便是畢生死敵,再無半分餘地。”蕭玉山說罷,轉過身去,再不多看他一眼。這一拂袖,便將過往柔情意都揮得煙消雲散,猶如火焰焚盡以後,星火相繼熄滅,徒留滿地死灰。
儲棲雲卻不曾離去,凝望蕭玉山身影,低聲說道:“有關身份之事,我從前的確不曉得,如今真相大白,亦無話可說。但我只望你明白,那些情意一分都不假,無論從前抑或今,皆是如此。”蕭玉山自是清楚,儲棲雲心中情意並無一分摻假,可時至今,再談情真意切,只不過徒增荒唐。
儲棲雲望著他,等候許久,猶不見蕭玉山轉身,驀然嘆息:“你視我為死敵也罷,當我作餘孽也好,我也斷不會傷你分毫。”此一席話,儲棲雲說得鄭重無比,堪比立誓。蕭玉山聽得,不知當喜當悲,自衣袖之中摸出一件掛飾,抬手拋給他,卻仍不曾轉身:“記住你今所言。”儲棲雲抬手接過,定睛一瞧,正是比目魚木雕配飾,驟有悲涼湧上心間:“我還記得從前放花燈時,你曾說過,瞧見寄語便不靈驗了。”
“我雖在道觀之中長大,卻從不信這些怪力亂神之言。彼時在河畔,我窺到你所寫願景,還滿心想著,真正是好意頭。”儲棲雲倚在門扉前,縱使蕭玉山不肯再多瞧他一眼,也未曾離去,只在一旁低低絮語,與愛侶久別重逢一般,“今時今,我只在想,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