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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揮又道:“農兵兄弟便不勉強了,愛來不來,常備兵將士誰不跟上,就他孃的沒卵。”
“傢伙下牆,擊鼓備戰!”西城上許多火器發過於頻繁已經不堪使用,大夥連長兵器都不全,大多提著刀短槍便紛紛下城。在西城門口聽口令排成了三排,嚴陣以待。
不多時,一大股馬兵湧了過來,忽見城門後有一隊衣甲狼狽的軍士,卻排成十分整齊的隊列。前面的騎兵不慢了下來。
官軍一員武將從側面衝上前來,用馬槊指著喊道:“當官的跪下,當兵的繳械,可免一死!”這邊的步軍卻不答話,當頭一員武將忽然揮起刀,大喝道:“進攻!”隊列一側的旗手用方旗做出攻擊信號,後面的鑼手猛敲了一聲,眾軍大喊“團結、榮耀……”便跟隨哨指揮使齊步推進。
這光景叫官軍吃了一驚,不明所以然。行至五十步內,聽得一聲爆喝“殺”,那喊話的官軍武將才好似明白狀況,當下也揮起馬槊招呼道:“衝,格殺勿論!”兩軍在大街上對沖,如同街頭械鬥一般。幾十步內騎兵很快就衝到,殺聲頓起,喊聲中血濺入空,人仰馬翻。前鋒持槍馬兵死了幾個,但一撥就擊穿了守軍的脆弱三層隊列。後面跟上來的戰馬鐵蹄踐踏在倒下的人身上,如同踩進了水坑裡一般,血都飈了起來,人的內臟腸子血都被擠出來,還有的腦袋直接被踩裂了,白花花的腦花和血和在一起。
那王指揮動起武來倒也頗有章法,而且站在前面冒頭反倒有地方躲避,他用刀背擊開第一騎的長槍衝刺,躲開一擊,一個轉身毫不遲疑又雙手抬刀橫劈,正斬在隨後一騎的側上,血濺了一臉。但這時左右衝過的騎兵同時刺來,王指揮腹背中槍,身子馬上便支撐不住了,接著正面一騎衝來,揮起長馬刀當頭一劈,他的眉心下巴裂開了一道血紅的傷口,兩眼也無神渙散了。嘭一聲軟軟地伏倒在地,馬上就有馬蹄從其背上踏過。
不到一炷香時間,常德守軍的常備軍團已被砍殺一盡,無一倖存。
就在這時,忽然一騎飛快衝來,高喊道:“撫臺嚴令,撫臺嚴令,對待降卒決不能殺,違者重懲!”眾軍紛紛側目,騎兵武將卻淡定地說道:“打仗殺敵,還有罪不成?這裡的小股賊軍持械頑抗,並殺傷我軍多人,又非殺俘。要真殺俘老子也是願意的,長沙那邊死了那麼多兄弟,敢情咱們還要把賊人供起來?”少頃又有一人跑來稟報道:“請將軍準備開西城正門,撫臺和武陽侯稍後入城。”那騎兵武將接了軍令,又叫來一個部下下令道:“你帶人去把官署搜一遍,把那些當官的,投降的士卒都押過來,讓他們一字跪在路邊磕頭叫爺爺。”
“得令!”府衙的官吏早早就出來投降了,他們大多都是以前就當常德府的官效忠宣德帝的人,後來朱雀軍攻佔了常德,他們只是換個人效忠而已。
唯有參議部官署內的文官吏員才是真正掌實權的人,留守的這部分人都坐在一間倉庫改造的大書房裡,誰也沒跑,反正城都破也沒地方跑。一個胥吏急衝衝跑進來氣兒道:“敵兵朝官署來了!”這時汪昱終於打破了沉默,說道:“諸位不想降的,架子上有劍,裡面有白綾。要降的,就跟我降了吧。”眾官愕然,誰都知道沒法子的事,但這汪昱也不必這麼輕巧地說“跟我降了”吧?
汪昱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成國公朱勇還在享受榮華富貴,我得親眼看到那東西不得好死。
終於有人也說話了:“剛有消息說徐大人在西城跳牆殉國了,他是王爺的外戚,也死了,咱們要是苟且偷生……在朝廷那邊是叛賊,在湘王這邊是沒氣節的怕死鬼,左右都沒好下場啊。”
“都這步田地您還說這些幹甚,您要覺得沒活頭了,又沒攔著。”
“那老夫先走一步了,諸位同僚保重。”沒多一會兒,大廳的門就被踢開了,一眾持械軍士衝了進來。隨後進來一員小將,冷冷地巡視周圍,哼道:“坐著幹甚?要咱們請轎子來抬?都他孃的跟老子起來,在外頭排好!”那小將將眾官吏攆出書房,又叫人在門上貼上封條,宣稱有重要機密,等上官定奪。接著就把一幫人押到了南城那邊,只見城樓上下全都是官軍佔據了,城樓上黃底黑圖的朱雀旗也被摘掉,有一面被丟在街上被許多人踐踏。一個官員在旗面前忽然伏倒大哭,背上立刻捱了馬兵幾鞭子。
官軍將領壓無法理解那當官的,參議部那幫官吏,大多都是毫無前程和地位可言的、只是讀書識得字的人,有的為餬口賣過字算過命,在階層社會上毫無地位尊嚴可言。投了湘王之後,被人以禮相待,尊重如國士,心向哪邊顯而易見;在這個世道上,仁愛的對象和仇恨的對象都可以是自己人,世間厚薄不公分配不均無法避免而已。
大街兩旁除了官軍軍隊,已經跪著了許多穿定製灰軍服的士卒,他們大多都是投降了的農兵。眾官吏也被押到靠近城門的地方,被要求跪伏在路邊,等待著勝利者的降臨。
人為刀俎,我為魚。
這時一員武將用馬鞭指著一個官兒道:“磕個頭,叫聲爺爺。”不料那官忽然大怒,騰地站了起來,罵道:“曹你娘,你爹我跪也跪了,你還要怎地?”那武將被噴了一臉唾沫,也是大怒,氣得摔掉馬鞭,從間唰地拔出刀來,盛怒之下還顧得什麼,一刀就捅進了那人的肚子裡。官兒倒在了血泊中,將領還不滿意,朝屍體吐了一口唾沫。
周圍的將士只是看著,有的還不帶惡意地嘲笑小將兩句。馬兵指揮也沒責怪部下,大概是想到了之前巡撫的命令,便授意侍衛把地上的屍體拖走了事。
那小將年輕氣盛,被同袍嘲笑,又換了個人,要人家叫他爺爺。這回運氣不好的正是汪昱,汪昱沉默了片刻,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跡,便道:“爺爺。”小將把手放在耳邊,做個模樣道:“啥?”汪昱又提高了聲音喊道:“爺爺!”
“哈哈……”小將終於高興起來,心情大好,對邊上的將士兄弟揮了揮手招呼。
就在這時,一個帶著湖廣當地口音的人長聲么么地嚷道:“兵部右侍郎湖廣巡撫於大人,到!武陽侯五軍都督府僉事湖廣總兵官薛大人,到!”接著就響起一陣號聲,一隊鐵甲騎兵開道,後面旌旗如雲,青的紅的都有。前呼後擁中,身穿紅袍頭戴烏紗幞頭的于謙騎馬而行,他一臉肅穆,如掛了一張鐵面一般,不怒而威;平肩而行的是穿戴盔甲的薛祿,薛祿神情自若,隱約間有些得意,更像打了勝仗的人,沒有于謙那麼一張冷臉。
于謙在眾軍護衛下慢行而來,他很快就注意到了路邊跪著的官吏,便側目對學生王儉說了兩句什麼。王儉點頭離開了隊伍。
那王儉本來在嶽麓山軍營中,南路軍死傷近半、箭矢糧草告罄,已經堅持了不少多久了,不料叛軍卻突然撤軍而遁。於是王儉想證道卻沒死成第二百八十七章客客氣氣叫聲先生王儉策馬走到跪伏在道旁的降官前面,大聲問道:“誰是汪青墨?”汪昱的表字就是青墨,表字那是讀書人才配擁有的玩意;他現在是個投降的罪犯,別人竟叫他表字,倒有些意外。汪昱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