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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她的軍團」#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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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一隻手臂,五指微啟,手掌背對著臉,擋住了本來會投在額頭上的橘黃光芒。

沒有「啪」的聲音,宛如一種既定程序,刺眼的光線傾瀉得令她頭疼。

她的不適結合了對現實的失望,凝聚於準備往右側牆壁狠狠敲下去的拳頭,成為自暴自棄的推力。

為什么會這樣。不管自己多么努力,卻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到。連阻礙那道使人心煩的光線,連讓自己稍微到安心,這點極為渺茫的事情都做不到了。這種覺絕對不是光用絕望這個字眼就能形容得了。

握緊的拳頭在橘光映照下不停發抖,可是它始終沒有搥向石壁。

她喪氣地縮起膝蓋,十指錯在骯髒的小腿上,讓輕顫的手掌與小腿保持一點接觸。只能是一點。如果緊密地貼合手腳,會讓她受到恐懼。肢體接觸不是什么令她高興的事情,哪怕只是自己的手與腳相互觸碰,也會產生不快的排斥。

她將頭往後仰,直到壓住髮絲的後腦勺被牆壁擠得不舒服為止,才鬆開力道,往左邊微傾。這個動作產生的拉扯,讓她覺得脖子甚至可能因此扯斷也說不定。她就維持這個動作,瑟縮於溼冷的牆角。

呼。好像還有點時間。在衛兵帶著她那分早餐來到這兒以前,應該還有五分鐘,或十分鐘,或是半個小時的時間吧。這段預料外的空檔使她苦惱。一旦身體再也沒有力氣做任何事,思考就會變成很痛苦的行為。

為了不讓脆弱的自己就這么昏死過去,她開始胡思亂想。

要是今天的早餐有湯就好了。一整天沒吃東西倒還無所謂,但連水也不給,那實在難以忍受。她想,不管哪種湯都好。可以的話最好能加些或蔬菜,不然,豆子也行,再不然,從這兒附近的屍體上挖個兩、三團蛆,加幾把雜草煮鍋熱湯也無所謂。管它添了什么料,只要能讓身體暖起來就好了。雖然留守的衛兵們可能難以下嚥,對待像自己這樣的俘虜,即使是蟲子煮的湯也算是種奢侈吧。

可是,同樣一種奢侈並不能套用在那些乾乾硬硬的麵包上。那些自叢林彼端運送過來的麵包往往會被蟲子吃去大半,剩下的則是分給戰俘們的糧食。比起熔在湯底的幼蛆,潛伏於樹林間的蟲子實在可怕得很。不過,從目前的身體狀況看來,似乎還沒染上什么怪病。

萬一在這個地方不幸得了怪病,那隻會有一個下場。

她絕對不想在這個陌生的地方被燒死。更何況那些人還會將得病的戰俘扔進樹叢中,等到她被怪病或猛獸襲擊得奄奄一息時,才肯將她活活燒死。與其接受這種結局,現在她說什么也要活下去。

她聽見門外傳來了談話聲,但談的兩名女子是用她聽不懂的語言在溝通,講沒幾句,其中一方突然大聲叫嚷。可以確定的是,她不是昨天那位送飯的衛兵。兩人互相叫罵一陣之後,她聽到積了水的靴子踩在木板上的腳步聲,那有點噁心,而且正朝她這間走來。她幾乎可以在腦海中想像那個怪人,並且祈禱對方會直接越過她這一間、往後頭剩下的一間牢房走去。當衛兵手中的鑰匙在空中叮噹作響,她的祈禱速度整整加快了一倍。結果,鑰匙孔發出的尖銳聲響遍牢房,而外頭入的光線迫使她停止了孤單的祈禱。

一名高大的女子彎下頭朝牢房裡環視,很快就發現了縮在牆角、抱住雙腿的她。也許是房門本來就設計得太小的緣故,她的頭幾乎擋住了外頭的光線。室內光源也沒強到能照亮她的臉龐,從牢房裡頭與她對看的話,本看不清楚她的表情。那人的臉正對著她,沒有上下襬動,黑漆漆的眉皺在一塊,好像在打量,又好像在發呆。接著,她用有點奇特的口音問道:「海蒂?伯恩?」她是在叫我?海蒂直視她黑黑的臉,緩慢地點頭。確認完自己的身分,對方便將身體縮回門外,轉身對站在她後頭的衛兵講著海蒂聽不懂的話。即使她坐在地板上,依然看不見那人的側臉,最多隻到她的口。曝曬在燈光下的肌結實得可怕,好像從小就特別訓練似地,既堅硬又厚實,澤是勻稱的深麥子,上頭浮起可怕的血管。

她們的談話很快就結束了。這次則是那位她過去一個月來天天都見過的衛兵閃了進來。她穿著小上幾號的襯衫,從側邊看,發育良好的出了一截,但那絕對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衛兵在她正面蹲了下來,擋住從外頭往裡面瞄的女子的身影。她伸出纖細的左手,然而當她以單手抓住海蒂的雙腕並將它們高舉時,海蒂馬上否定她只是個瘦弱女子的印象。海蒂因為她魯的動作稍稍向前傾,衛兵則是一手舉著她的雙腕,一手順著她的腕部往下滑向左肩,最後在接近腋下的地方抓到一枚以髮絲纏繞在手臂內側的小鐵片。衛兵注視著海蒂的雙眼,不發一語地將鐵片連同幾纏在一塊的堅韌髮絲拔掉,海蒂覺左臂一陣刺痛,但她無法抱怨。衛兵繼續搜她身,又在另一條手臂上抓出竹刺與碎玻璃片,這些通通都以頭髮綁住後纏在手臂或手指上。這真是不要命的抵抗。她察覺到衛兵的動作漸漸參了情緒在裡頭,加上等在外頭的那個人又用令人生氣的口吻向這邊唸了幾句,換做是她也會不開心。惱人的搜索繼續下去。她被迫脫下上衣時曾試圖反抗,可是連來的饑餓奪去了她的力氣,那件又髒又臭的衣服最終還是離開了她。許久未經清洗的身體顯出來,眼尖的衛兵立即從中察覺更多的武器。她以沾了泥土還是顏料的手掌毫不留情地捏緊海蒂的部,這讓雙手被限制住的海蒂痛得將頭往後仰。削平的指甲順著肌膚凝聚在暈周圍,再接續數條繫於頭的髮絲往下探索,最後來到懸在她腹部前的各種攻擊道具上。衛兵低聲對她辱罵,同時將捉住髮絲的右手往旁邊一扯,海蒂叫了出來。

她那彷彿隨時可以昏過去的腦袋此刻只想著一件事:還好沒繫得太緊。

海蒂的頭垂了下來,凌亂髮臭的頭髮將她的臉蓋住,髮末口。衛兵換了隻手,這次則以左手抓住繫於她右上的小道具,同樣地,在她受到烈的痛楚時將它們一併扯掉。衛兵對她的小動作到生氣,她將海蒂拉倒在牆邊,開始脫去她的下著。既然都做得到這種地步,那么更容易藏武器的下體肯定不能放過。就在衛兵扔掉海蒂的短褲、將她的大腿掰開時,外頭那人已經等得不耐煩,對準備動手的衛兵一陣怒罵。不甘示弱的衛兵亦回以不怎么愉快的語氣,兩人仍然是用海蒂聽不懂的語言談。說著說著,衛兵不知怎地突然掐住海蒂的脖子,將她拉了起來,海蒂痛苦得無法呼。看著海蒂不斷掙扎的衛兵鬆開了手,接著給了雙腿跪地的她一記相當猛烈的巴掌。捱了一掌的海蒂就這么摔向地面,驚魂未定地摸著發燙的臉頰。

「別檢查了。」壯碩的女子彎身擠進對她而言顯得非常狹小的牢房,朝海蒂走去。她瞪了眼衛兵,接著蹲下身子,抓起海蒂的肩膀檢視她的傷勢。確認完海蒂因為衛兵的暴行留下的幾處傷口,她又換回海蒂聽不懂的語言與衛兵談。

海蒂被帶出牢房時,頭腦依然處於一片濛。她有一種被詛咒的覺。現在用單手捆住她的、將她夾在腋下的女子那句「海蒂?伯恩」似乎就是這場痛苦的源頭。不,也許是因為饑餓與口渴,才會讓自己對於任何劇烈的變化到不適。無論如何,現在她很難再重新建立一套清晰的思維,只能像個落魄的音樂家或詩人,任憑覺引導她的思考。

使她頭皮發麻的聲音從下面傳來,而噁心的味道則重重地壓向她的後頸。她厭惡了水的靴子,厭惡那股不屬於自身的體臭。可是當她赤的身體被強而有力的手腕抱住、被迫聞著這股味道時,也沒忘記自己已有超過一個月的時間沒辦法清洗身體。或許真正到噁心的是正將她帶向外頭的女子吧。對方必須忍受肯定是非常濃厚的腐臭味,也得忍耐那些源自於她身上的蚤子,而這兩件事通通都可以推給管理不佳的牢房。

覺到顛簸時,海蒂聽見了牢房關上的聲音,但那些再也與她毫無關連了。

儘管是在這種狀態下,她依然清楚地明白一個事實:一切都完蛋了。

若非遠在不知何方的友軍成功佔領此處並救出她們,離開牢房通常不會有什么好下場。即使如此,她卻對這樣的現況無能為力,只能任憑夾住際的強大力道將她從地下室帶往位於叢林深處的出口。

在這條不算短的通道上,令人意外的是並沒有設置多少衛兵。地下牢房共有三層,而經過各樓層所看見的衛兵都只有一人,且她們最多隻配備舊式步槍。當她們來到出口時,竟然也只有兩名坐在地上顧著聊天的衛兵在看守,她們完全不理會從旁邊迅速走過的兩人。在出口前的小廣場停了一輛中型運輸車,上面載了八名與海蒂一樣的戰俘──不管是出於殘暴的衛兵之手還是有著其它原因,總之就是八個赤著身子、個個彷彿隨時會昏倒的俘虜,旁邊還有四名全副武裝的女子。那些手持衝鋒槍或刀子的女子看起來都差不多,與現在抱住她的那名女子同樣有著相近的肌、膚以及獷的五官,遠遠望去,她還分辨不出究竟有誰不同。

她似乎是最後一人了。當她被扔向半空、再被某個肌女抓住並丟向戰俘群后,將她帶出來的女子也縱身一躍、攀了上來,運輸車跟著發動。

本來已經營養不良,加上在短時間內連續被打呀丟的,海蒂終於受不了了。

連思考都倍艱辛。

不,即使不去思考,讓腦袋變成一片空白,即使如此也會到極度不舒服。若是連維持意識都要這么痛苦的話,不如放棄吧。醒的來也好,醒不來也罷,死撐下去只會覺得自己對於生存的渴望在絕望深淵前是多么地可笑且可悲。

既然沒人在乎自己的死活,那么又何必對那懷念的景抱持著一絲希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