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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還是……”
“阿姨,我知道的。”
“嗯。”葉嫻滿意地笑了。
“我回河寧,就把房子收拾好,搬回宿舍去,等曲離回家您,告訴他一聲,隨時都可以,去取他的東西。”
“不用,既然小離決定跟往事一刀兩斷,怕是不會再去河寧了。房子你就住著吧,就當是,一點微不足道的補償。”
“不,我……”
“小安,”葉嫻上前一步,握住向安的手,“阿姨真的很喜歡你,以後有什麼需要,你就跟我說,你寫的那部小說,《斷雁笑西風》是嗎?我看過了,雖然算不上……由我出面引薦的話,應該是沒問題的。”?!
曲離是怎麼知道他那部小說的?他寫的時候一直都偷偷摸摸,從來沒跟他說過!
一瞬間像被人扒開了般狼狽。
葉嫻說:雖然算不上……但……
哈。
他引以為傲的東西,原來一文不值。
“不用了不用了阿姨,謝謝您好意,也……替我謝謝曲離,我……那我先回去了。”向安逃也似地離開。他已經語言混亂了,再待下去,他害怕會控制不住自己。
明明葉嫻笑著,說的話也很溫柔,可,每一句,每一個字,都像用刀在他心上刮過,用針狠狠扎進他耳朵,讓他羞愧到無地自容。
他的自尊,都在這幾句強顏歡笑間,灰飛煙滅了。
葉嫻目視著向安逃離的背影,直到消失盡了,不經意回頭一瞥二樓窗簾緊閉的陽臺,淡漠地推門進去。
向安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小區,怎麼走上大道的。
他茫茫然然、渾渾噩噩地一直走,一直走,走到曲離曾經給他畫像的溼地公園,走到一起喝酒的公司天臺樓下,走到遠遠望見過的文廟山腳。
他像個失了心的遊魂,在這座千萬人口的大城市裡漫無目的地晃盪。
曲離走過的街道。曲離乘過的公。到處都是曲離的身影,曲離的氣息。
這個城市,是屬於曲離的城市。
好好看看吧,此後,永不會再來了。
半夜,他乘火車回河寧。
車身從城市琳琅的燈火間輕快穿過,漸漸駛進人煙稀少的山巒。
山間遠遠錯落著幾戶人家,起初還亮著幾顆孤獨的燈,慢慢的,隨著夜深,那燈也一盞進一盞地滅了。
火車之外的天地一片黑暗茫茫,他的心也連同那燈,一寸一寸地,滅在此刻。
☆、2007河寧凌晨兩點,到了河寧。
向安沒有回家,坐在江邊上喝了一晚上酒。第二天早上從草裡爬起來,在路人怪異的目光中,抱著酒瓶,昏昏沉沉地往回摸,然後,摔在家門口,被剛要出門的周禮撞上。
接著大病了一場。
醉酒著了涼,發高燒燒得說胡話,跟照顧他的周禮有一搭沒一搭地亂扯。燒退一點開始清醒了,又偷偷跑去喝酒。
反反覆覆,反反覆覆。不是醉著就是燒著,沒個正常時候。
小劉懟他:“怎麼沒燒死你呢!”被謝文俊扯了扯衣袖止住。
他沒話回懟,只顧呵呵傻樂。
這時候,只有周禮陪著他,給他遞藥買粥,給他搭額量體溫,甚至會陪他菸喝酒,任他稀裡糊塗地抓著自己大哭。
周禮會拍著他的頭,說,哭吧哭吧,哭夠就沒事了。
一聲不吭地做著事,照顧他像照顧癱瘓多年的老朋友。
偶爾清醒了,他遠遠望著窗外凋殘了的梧桐悵惘地想,這人情,要怎麼還呀?
而周禮只是笑笑:“我心甘情願,不要你還。”周禮喝醉了也喜歡說話,跟向安稀裡糊塗往外倒的不同,他的酒瘋顯得成而深情。
在病中,向安聽遍了周禮和魏雨堂的故事。
兩人食堂初遇,雨中借傘,一起打球,一起看電影,一起用同副耳機聽歌,考試周找個無人的教室通宵複習,一個埋頭刷題,一個雙眼瞪,靠著牆掩護偷偷打瞌睡,然後在天光微亮的時候,藉著晨曦的溫柔,接一個綿長而勾魂的吻。
跟顧筱然講的不同,周禮的敘述溫和而平靜,偶爾目光中會出難以自的嚮往,在他醉得很深的時候。讓人覺到,苦澀之外的絲絲甜味。
他用了他最好的青去深愛那個人啊!
當一切塵埃落定時,也只會記得他的好吧?
周禮跟向安說:“你長得,”指了指眼睛和鼻樑,“有點像他。”他的臉在幾步外的酒瓶之後,藉著落地燈的暖調,似乎可以還原那晚他們打電話的場景。
想想或許,周禮在電話這頭試探著問:“你還好嗎?”對方沉默,他又接著說,“我今天見了個人,有點像你,忽然就很想,聽聽你的聲音。”魏雨堂會怎麼回答呢?
是說“我很好”,“我也想你”,又或者,暴地打斷他的話,說以後別再聯繫?
向安永遠不會知道他們電話的內容,即便周禮再成幾分,再如何故作淡定,恐怕也永遠無法強大到可以再次面對這段記憶。
他只能猜測,自己竟然間接成了讓周禮死心的兇手?
而現在,兩個遍體鱗傷的人,坐在一起喝酒,就像兩杯涼到極致的水,企圖通過混合彼此溫暖,這多可笑。
向安這一病,病了小半個月,等他終於清醒過來,秋已經過去,步入河寧荒涼的冬天。
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