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埋憂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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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大雪山後,夏天翔向“萬梅老農”秦樂圃笑道:“秦老前輩,你是否要回轉羅浮向冰心神尼告知與‘八莫妖王’軒轅烈等約期決鬥之事?”秦樂圃笑答道:“約期是在後年中秋,目前何必匆忙?我陪老弟同往終南山太白峰頂投書以後再回羅浮不遲!”夏天翔俊臉一紅,趕緊說道:“終南投書一舉,要等明年元宵,如今我們去往何處,老前輩可有高見?”秦樂圃笑道:“老弟不是要尋找鹿玉如姑娘嗎?我們自然照那‘寂寞和尚’所說,走趟怒山問天峰埋憂谷,去找‘埋憂居士’。”夏天翔劍眉微蹙說道:“我總覺得這‘寂滅宮’中的人物,個個怪僻異常,鹿玉如不知為何偏偏跑到這鬼地方去,做了什麼‘寂寞公主’?”秦樂圃失笑說道:“老弟意氣凌雲,一身是膽,難道會對‘寂寞之宮’有些忌憚?”夏天翔搖頭說道:“我不是對‘寂寞之宮’忌憚,只是覺得異常彆扭,就拿‘埋憂居士’的外號來說,既有憂煩,埋它作甚,為何不設法排洩排洩?譬如說拔劍誅仇,狂歌當哭,刀斷水,舉杯消愁…”秦樂圃笑道:“老弟所說的是積極手段,他們用的則是消極手段,李太白此詩的最後兩句,不是‘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扁舟’嗎?”夏天翔嘴角一撒,哂然說道:“他們真若消極無為,倒也罷了,既然甘心匿恨、蓄意埋憂地歸諸寂滅,為什麼還有宮中人物經常在江湖走動?我猜這‘寂滅之宮’的主持人定有難測的雄心,不過藉著寂寞之名,便於引滿腹傷心、難於排遣的武林好手,加強實力而已!”秦樂圃微笑說道:“照夏老弟這種想法,‘寂滅之宮’的主持人,定然不是‘寂寞公主’!”夏天翔搖頭答道:“鹿玉如哪有資格主持‘寂滅之官’,她最多不過是位形如傀儡的‘寂寞公主’而已。”秦樂圃笑道:“我們能有機會進入‘寂滅之宮’,看看宮中究竟藏有多少怪人,也是妙事!”夏天翔苦笑道:“我們想進‘寂滅之宮’,只怕尚非容易!”秦樂圃笑道:“終南死谷之前所遇的‘寂寞和尚’不是對我們說過,只要找到‘埋憂居士’,便可進入‘寂滅之宮’了嗎?”夏天翔搖頭說道:“老前輩忘了一件事兒,我們見了‘埋憂居土’以後,必須先說明自己的傷心恨事,由他決定是否可以指引我們進入‘寂滅之宮’!”秦樂圃點頭笑道:“我確實忘了此事,這樣說來,我們去見‘埋憂居士’之前,還要各自編造一段傷心經過!”夏天翔笑道:“老前輩對此無妨仔細加以設想,因為我們平素不擅說謊,如今卻不得不被使然,信口胡言,事前若不妥為籌思,難免被人聽出破綻。”兩人計議既定,遂於東返途中,直奔怒山問天峰埋憂谷而去。
到了問天峰前,夏天翔目光一掃,向秦樂圃笑道:“秦老前輩,這座山峰不僅高峻無比,頂端並似人口大張,‘問天’兩字,起得倒頗名副其實。”秦樂圃笑道:“這些地名,確實與‘寂滅之宮’極有關連,老弟想得通嗎?”夏天翔向秦樂圃含笑說道:“鬱怒問天天不語,埋憂飲恨入黃泉!”秦樂圃點頭說道:“老弟請想,照這名稱看來,‘寂滅之宮’離此不會大遠,定然就在問天峰左近。”夏天翔問道:“老前輩既然如此判斷,我們是自己尋找?還是仍去請那‘埋憂居士’指點?”秦樂圃想了一想說道:“我們不必費力,還是去找‘埋憂居士’,由他指引,比較妥當!”夏天翔聞言,遂向問天峰下的一條峽谷之中,緩步走去。
剛到谷口,便看見一片摩天峭壁之上,鐫有幾行字跡,寫的是:“花不香,鳥不語,泉不,淚不止,心末全灰,不必至此!”夏天翔指著這幾行字跡,向秦樂圃笑道;“秦老前輩你看,我們大概業已進入了怪人之國。”秦樂圃微笑說道:“老弟的腹稿打好了嗎?”夏天翔苦笑道:“我似乎不必編造,只要把平生際遇略加改動,應該便可合格!”秦樂圃聞言,長嘆一聲道:“我也把昔年一段傷心經過說將出來,作為進入‘寂滅之宮’的理由便了。”忽然又手指左邊的峭壁說道:“夏老弟,這邊還有一副對聯,你大概尚未看見。”夏天翔閃目看去,果見左邊壁上,有副對聯,字跡半為碧蘚蒼苔所掩,但凝神注視之下,仍然可辨出是:“洩怒無方天寂寂,埋憂有谷路漫漫!”夏天翔看完,咦了一聲說道:“秦老前輩,照這‘埋憂有谷路漫漫’一語看來,難道這條山谷還深得很嗎?”秦樂圃笑道:“我們既已到此,還管他什麼天寂寂,路漫漫?反正這條山谷不論如何深邃,也必有谷底!”夏天翔點頭一笑,與秦樂圃並肩漫步,緩緩前行,準備欣賞欣賞這埋憂谷內的景。
進谷不久,便看見峭壁之間,倒垂著幾株蘭花,開得極豔。
秦樂圃奇道:“這種季節,哪有蘭花?
…
”話猶未了,夏天翔便即接口笑道:“老前輩不必詫異,怪谷之內自有怪花,但蘭花素稱‘王者之香’,我倒要嗅它一嗅,看看谷口所攜‘花不香,鳥不語,泉不,淚不止…’等語,是否確實?”說完以後,飄身縱上峭壁,湊近那些看來極為美好的空谷幽蘭,用鼻一嗅。
誰知不嗅還好,一嗅之下,夏天翔居然雙足發軟,自峭壁間凌空跌下。原來那些奇花,不僅毫無香味,更有一種辛辣的惡臭,嗅入鼻中,令人神思立昏,全身綿軟乏力。
“萬梅老農”秦樂圃見夏天翔忽有此變,不大吃一驚,趕緊縱起身形,在空中接住夏天翔,一同輕輕落地。
夏天翔連連搖頭,驅散那種昏然睡的神思以後,方自苦笑說道:“想不到這樣漂亮的花兒,竟是如此惡臭!”說話之間,驚動了棲止在小樹中的幾隻鳥兒,悄無聲息地展翼飛去。
秦樂圃失笑說道:“想不到埋憂谷中,果然是‘花不香,鳥不語’!”夏天翔劍眉雙挑,哼了一聲說道:“花不香,鳥不語,算得什麼?若是花無味,鳥不飛,才是槁木死灰的寂滅境界。”二人一面說話,一面繼續前行,迴環曲折地走了好久。
夏天翔忽然想起“寂寞和尚”所告之語,遂微凝真氣,施展“傳音入密”功力,向幽谷深處,叫了三聲“埋憂居士”第三聲“埋憂居士”叫過不久,谷深處便有歌聲傳來,夏天翔與秦樂圃傾耳細聽之下,聽出唱的是:“天寂寞,愁雲莽莽乾坤濁。
地寂寞,多少草原成大漠。
寂寞,扶桑剛起西山落。
月寂寞,嫦娥應悔偷靈藥。
星寂寞,牛郎織女難相合。
人寂寞,情勢利情何薄?
…
”夏天翔聽清歌聲,向秦樂圃笑道:“秦老前輩,這是‘寂寞之歌’,作歌之人,定是‘埋憂居士’!”秦樂圃笑道:“我記得‘寂寞和尚’在終南死谷之外唱這‘寂寞之歉’時,‘大力天尊常勝佛’曾經和了他‘山寂寞,冷淡雲煙五嶽!水寂寞,魚龍匿跡風波惡!既是萬緣皆寂寞,何如隨我歸真覺’等幾句,夏老弟如今是否也要照樣施為?”夏天翔笑道:“雖可和歌,不必照樣,我只借用他起頭兩句便了!”說完,便自和聲唱道:“山寂寞,冷淡雲煙五嶽。
水寂寞,魚龍匿跡風波惡。
你寂寞,埋憂谷內成偷活。
我寂寞,滿懷雄恨憑誰說?
踏遍千山淚不幹,四海難尋寂寞國!”夏天翔和歌才住,谷深處便已出現一位涕淚的黑衣老人,彷彿聞歌興,悲傷不已。
秦樂圃微一抱拳,含笑問道:“這位老人家可是‘埋憂居士’?怎的如此傷?”黑衣老人尚未答言,夏天翔已先說道:“秦老前輩難道忘了谷口石壁上的‘泉不,淚不止’嗎?”黑衣老人淚眼模糊地發話答道:“老朽正是‘埋憂居士’,不知二位尊名上姓,來意如何?”夏天翔聽對方詢問自己姓名,竟毫無考慮地照實直說道:“我叫夏天翔,那位老人家姓秦,雙名樂圃,至於來意如何,似乎不問可知,既進埋憂谷,自然是意圖埋憂而已。”
“埋憂居士”舉起黑衣大袖,微拭雙頰淚痕,目光在二人身上來回一掃,緩緩問道:“你們來此埋憂,是受誰指點?”夏天翔答道:“我們在終南死谷遇見一位‘寂寞和尚’,是承他指點來此。”
“埋憂居土”目注夏天翔說道:“剛才夏老弟和歌之中最後兩句唱的是‘踏遍千山淚不幹,四海難尋寂寞國!’倘若真有‘寂寞之國’,兩位是否願去?”秦樂圃微答道:“本意便為求寂寞,尚祈居士指途!”
“埋憂居士”問道:“想進‘寂寞之國’不難,但必須具備兩項條件,你們可知道嗎?”夏天翔搖頭說道:“什麼條件?尚請居士指點!”
“埋憂居士”說道:“第一項條件是非有重大傷心之人,不得進入‘寂寞之國’。第二項條件是尋常人不得進入‘寂寞之國’,必須在文武兩途懷有一技之長。”夏天翔聞言,越發證實了自己心頭所想,認為“寂滅之宮”的主持人,定系藉此號召懷有奇材異能之士,加以控制,培養實力,暗蓄雄圖大略。
想到此處,劍眉雙揚,目注“埋優居土”問道:“常人與非常人及是否懷有一技之長,是怎樣加以區別的呢?”
“埋憂居士”答道:“由我略加試考,倘若認為合格,便即飛函薦賢,但等‘寂寞公主’的詔書一到,來人便可進入‘寂寞之國’。”夏天翔微吃一驚問道:“這‘寂寞之國’是由‘寂寞公主’主持統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