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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高,高到自己要拼命踮起腳尖,才能夠到他的間,要仰起頭,才能看到他滿含笑意的雙眼;他有一雙世間最有力的臂膀,單手就能將她拎上肩膀。他時常讓紗縵華坐在自己的肩上,帶她去魔宮最高處的尖塔,看旭東昇,繁星漸落。
可眼前這個纏綿病榻的枯槁老人,是誰?
他瘦得沒幾把骨頭,曾經銳利至極的雙眼,如今渾濁不堪,或許是侍女擦得不及,口中身上已經滿是涎水。他看到她時,眼中似乎亮起些微光芒,似乎還認得她,還想起身來抱她,卻被她嫌惡地閃避開來。
或許就是從那一刻,紗縵華開始恨起那個曾經坐在尊座上的男子,恨他為了他自己對離淵留下的那把刀,對天界那虛無縹緲神位的痴心妄想,強加給她這樣一種言不由衷的生活。
紗縵華曾經以為,自己是在愛上君長夜之後,才動了要想讓他取代兄長的念頭,才動了想幫他站上魔界至尊之位的念頭。可其實仔細想想,並不是。
即便沒有外人介入,她也不想再與那副令人生厭的殘軀共處一室。
而魔尊滄玦之子攜封神刀歸來,要為父母報仇,不正是最好的藉口,和最好的選擇嗎?
只是紗縵華沒想到,君長夜,並不是可供她隨意控制的傀儡。更沒想到,原來蘇羲和雖然早已隕落,卻早料到她的兒子雖此生註定不凡,卻也註定坎坷,遲早會有這麼一場為人族所不容的劫難,便早早為他鋪就了一條後路。
當年她應下滄玦之請,盡力留了刀煞殘魂在墨玉間休養生息,若干年後,荒炎亦護佑著她的孩兒,在魔族跌跌撞撞地成長為一方巨擘,兩相照應下,也堪堪算是扯平了。
其實君長夜最初被帶回魔界時,紗縵華也並未對他有過多照拂,只是將那靈脈俱廢的少年放到魔界的角鬥場中,想看看對月清塵正當入骨的恨意,究竟能發他多大潛能。若他就此死了,便也只是個不堪大用的廢材。魔族的世界可不比修真界,向來崇尚弱強食,若君長夜連獨自存活下來的能力都沒有,也就不必再勞她多費心思。
魔族角鬥場,類似鬼族的養屍池,也是為了篩選強者後備而特製的一方巨籠。出乎紗縵華意料,又彷彿在意料之中,在那一次,君長夜是唯一活下來的一個。
那時她站在高處,瞧見全場歡呼為而他而起,那少年卻向周遭一切,投下一抹堪稱狠戾的雪亮兇光,就像一匹歷經殊死搏殺後,鋒芒畢的孤狼。
憎惡的力量,對於某些傢伙而言,果然是無窮的。
紗縵華直到那時,才確定自己的選擇沒有錯。她在暗中朝他微微頷首,彷彿看到一把只屬於她的無雙利刃,就快要鑄成了。
她要給他最好的一切,看這把刀為她驅策,看他調轉刀口,朝向他曾經最戀之人的心口,揮出最為致命的一擊。
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君長夜也確實按照她想的那樣,在逐漸成長為一把絕世的好刀。這刀的光華是如此奪目,以至於他從零開始,卻不到十年,就達到了足以與銀罌子對戰數百招而不落下風的地步。至於後來得了封神刀,君長夜便更是實力大增,真的替紗縵華實現了心中隱秘的夙願,順利取代兄長,入主孤星閣內,坐上了那個至高無上的位子。
他甚至真的如她所願,以魔族新任魔君的身份,對昆梧山宣了戰,在這片曾經飽經滄桑的凡界土地上,再度挑起一片腥風血雨。還因為她說的那些有關琴聖過往的話,出兵將浣花宮夷為平地,然後將那個女人抓回來,一點點拷問折磨。
紗縵華甚至開始相信,君長夜真的是離淵轉世,是那殺神酈觴轉世,因為他那副殺伐果決的喋血模樣,都跟他們那麼像。
雖然她從沒問過,他究竟願不願意成為這般模樣。
君長夜在魔族走過的每一步,都在按照紗縵華最初所構想的那樣,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他取得的每一點成就,背後都少不了她的痕跡。紗縵華以為這樣,就能將君長夜牢牢拴在身邊,就能讓他從此只屬於她。可隨著時間推移,她發現她想要的,其實遠不止這些。
隨著君長夜氣質變得愈發冷硬內斂,如同一把刀將所有鋒芒都收進鞘中,紗縵華的心卻一天天,變得愈加柔軟。她開始不止於想做君長夜最為得力的助手和左膀右臂,反而想要跟他多多親近,想要住進他的心裡,睡在他的枕邊,想讓他用曾經看月清塵的那種目光看她,如果可以,甚至想要擁有一個融合了他們倆共同骨血的孩子。
可她沒想到,原來即便這麼多年過去了,在君長夜的心中,其實從未忘記過當年的那個人。當年朦朧的思慕一點點沉澱,一點點發酵,不知不覺中已經變了味,已經逐漸轉變成了更為複雜的一種情。
他還惦記著月清塵,甚至無時無刻,不想要徹底撕碎他。
說到底,他想要他心甘情願地臣服。
紗縵華嘗試過很多次,言語刺探有之,挑逗亦有,甚至試過去親吻和擁抱君長夜,是情人間的那種擁抱,卻都遭到對方或無聲或直截了當的拒絕。他好像將自己全然隔絕於這聲犬馬的世界之外,除卻殺戮不休,就只願守著孤星閣內一方孤寂,而不願他的世界再容納進第二個生靈。
紗縵華不甘心,更不願承認是自己魅力不夠。她在被拒絕到心灰意冷之後,就開始頻繁地給君長夜送去一些美貌女子,時而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