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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徐凡被成這副樣子,依舊沒有著急,他用眼神示意離開雲青岑離開,雲青岑卻站在一邊,一臉讚歎地說:“它真噁心,真厲害。”厲鬼恢復的速度比徐凡想象的更快。
厲鬼再次衝過來的時候,徐凡準備停止唸咒,咬破舌尖還能抵擋一會兒。
可他最終沒有停下,因為雲青岑站到了他的身前,他親眼看著雲青岑肩膀處那似有若無的戾氣忽然變得澎湃龐大,像是無垠深海,深不見底,噬一切。
但是雲青岑本人恍然未覺,還在驚歎:“在這個角度看,它更醜了。”厲鬼張大了嘴,森森白骨滿是死氣,腐爛的惡臭比它先一步到了雲青岑面前,雲青岑眉頭緊皺,他背對著徐凡,倒不擔心徐凡會看到他的表情。
他朝厲鬼微笑,然後伸出一隻手,搖了搖食指。
厲鬼停下了,停在了距離雲青岑不到一米的地方。
它的雙眼血紅,目光在雲青岑和徐凡身上穿梭,然後它看到了躺在藤椅上的湯老太爺。
厲鬼咆哮著衝著湯老太爺衝了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徐凡終於唸完了最後一個字:“金火靈,急急如律令!”那道黃符化為閃電從徐凡的指尖飛出,從厲鬼的背後刺入。
巨大的雷聲響起。
接連不斷的巨雷似乎就在他們耳邊。
“這是三十六雷總轄咒。”徐凡身體晃了晃。
雲青岑連忙轉身扶住他,關切地問:“徐哥,你沒事吧?你剛在帥呆了!”徐凡笑了笑,他擺擺手,沒什麼力氣地說:“差點著道了。”雲青岑不明所以:“什麼?”徐凡的手放在雲青岑的肩膀上,他微笑著說:“沒什麼。”那三十二道雷人眼是看不見的,只有施咒者能看到聽見。
在湯家人眼裡,那隻鬼忽然開始扭曲搐,身體像是被人掄著錘子,一遍又一遍的砸扁。
雲青岑看著那隻厲鬼,那厲鬼被雷擊地渾身都在發抖,但它還是堅持向湯老太爺爬去。
它過一道又一道雷,但爬行的速度越來越慢,眼裡下的血淚越來越多。
他也看到了厲鬼的怨念。
這隻鬼是湯老太爺的長輩,按輩分來說,是他的叔叔。
湯老太爺確實欠了他東西。
厲鬼在雷擊下變回了自己原本的樣子,臉上的汙泥也消失了,嘴邊的傷痕癒合,他是個清雋的年輕人,白淨秀氣。
它嘴裡發出“赫赫”地聲音,還在繼續爬。
雷一遍遍擊打著它。
它不是來折磨湯老太爺的,它是來讓他還東西的。
雲青岑穿過它的魂魄,看到了它的過去。
五十年代末,湯老太爺八歲,這隻厲鬼二十七,厲鬼在當地風評很好,他是個醫生,戰亂時期救了很多人。
厲鬼有個愛人,曾經是個土匪,比他大十多歲。
兩人都是男人,在封閉的小城是容不下這種戀情的。
土匪有時候半夜會悄悄鑽進厲鬼的房間,他們沒能瞞住厲鬼的家人。
家人把厲鬼毒打了一頓,關進了祠堂,刀傷就是這時候來的,厲鬼的父親拿著一把刀,把兒子破了相。
當地有個風俗,孩子中了,只要破相,魔就會從臉上的傷口鑽出去。
湯老太爺當時還小,他能從祠堂的破鑽進去,祠堂是不許孩子進的,但大人越是三令五申,孩子就越是要進去,湯老太爺常進去玩。
只是這一次,祠堂不再是空的,厲鬼抓住了湯老太爺,求他,讓他去跟土匪說他在祠堂,還把他偷偷藏的祠堂鑰匙給了湯老太爺,讓老太爺去找土匪過來。
他沒有讓老太爺開鎖,因為他知道自己一個人是逃不出去的,土匪來了,就算他們逃不出去,還能見最後一面。
湯老太爺那時候被厲鬼臉上的傷嚇破了膽子,拿著鑰匙鑽出去之後,不敢去找土匪——他聽父母說過,土匪都是殺人如麻的壞蛋。
但他也不敢讓人知道他進過祠堂,怕捱揍,就把鑰匙扔進了路邊的枯井裡。
沒過幾天,他就把這事給忘了。
而被關在祠堂裡的厲鬼以為湯老太爺去找了土匪,他以為土匪很快就會來,可一天天過去,土匪沒來。
他的父親每天都會到祠堂裡來罵他,說他是不男不女的怪物,是家族的恥辱,說土匪已經走了,說他活著就是個笑話。
厲鬼信了,從他出鑰匙到現在,土匪都沒來找他。
他在一天夜裡,從只能容納一個小孩子的裡鑽了出去,為了鑽出這個,他的手臂折斷了,肋骨也斷了,雙腿也一樣。
他只能在地上爬,他想不通,為什麼他的愛人不願意來見他最後一面。
他怨恨的死在了祠堂不遠處的水塘裡。
所以他來找湯老太爺,找對方要回那把鑰匙。
雲青岑看著還在爬的厲鬼,這一幕跟他爬出祠堂的那一幕幾乎一模一樣。
在那個時代,同戀是忌,是神病,是鬼怪附身,從他的向被家裡人發現的那一刻起,他唯一的“戰友”就只有他的愛人。
愛人的“背叛”,對他來說就是不可承受之重,所以他瘋了。
厲鬼最終在這三十六道天雷下灰飛煙滅。
消失的前一刻,它衝著昏的湯老太爺伸出了手,似乎在說:“還我。”雲青岑覺得自己像是看了一齣戲,可惜這部戲是悲劇。